第10章一寸金10

鄭文宴死在了自己的書房裡。

夜幕已徹底的籠罩下來，霍危樓帶著薄若幽到書房時，書房院燈火通明。

三夫人柳氏正帶著鄭文宴之子鄭浩哭倒在地，小小的鄭浩白著臉，靠在三夫人懷中，一邊哭一邊發著抖，像過什麼驚嚇。

守著此的繡使道：“老夫人的法事在酉時結束，期間屬下一直跟著鄭三爺，後來鄭三爺親自將幾位做法事的師父送出了侯府，而後便回了自己院中，屬下一直守在院門口，鄭三爺回院中不到半個時辰，便忽而神凝重的離開，徑直到了此。”

“屬下不知鄭三爺生了何事，見他隻是進了書房再不出來，便隻守著院門，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鄭家二公子來尋鄭三爺，他獨自一人進了院子，屬下先聽到敲門聲，二公子敲了許久卻都無人應答，屬下正覺不對勁之時，便聽二公子在驚一聲。”

“屬下忙進院，進來時，便見二公子麵雪白的跌坐在窗沿下，口中喊著‘祖母’二字，屬下發現二公子破了窗紙，忙從那窗紙往看，當下見鄭三爺趴在書案之上，還能聞到氣。屬下心知不好，便用隨匕首開了門栓，進門之後，鄭三爺卻已斷了氣。”

說完這些，此繡使跪地請罪，“屬下看護不力，請侯爺降罪。”

霍危樓晨時令此繡使跟著鄭文宴，而整整一日，他亦的確是近跟隨，後來也都守在鄭文宴所院外，綜其所述，並無失職之。

侯府已生兩宗命案，誰會想到還會死第三人？

饒是如此，霍危樓仍是神嚴厲的掃了此人一眼，“自去領罰。”

繡使麵微白，卻鬆了口氣似的應聲退下。

三夫人和鄭浩來的最快，此刻邊兩個侍婢扶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霍危樓心知此時問不出什麼，帶著薄若幽進了書房之門。

侯府闊達，幾位主子皆有獨立小院做書房，此院隻一進，左右廂房小，三間正廳尤為闊達，正廳全部打通，隻以多寶閣做隔斷，右側放著高大書架，其上書冊繁浩，幾乎擺滿了架格，左側則為鄭文宴見客進學之地。

鄭文宴趴在書案之上，一把形製的降魔杵在其後心，順著他背脊而下，此刻整個書案座椅之下，洇一汪赤湖。

刺鼻的腥味令人頭皮發麻，霍危樓分明站在燈火最盛，可他周卻有著濃鬱到燈火都照不進的黑暗冷酷，薄若幽知道，霍危樓怒了。

有他坐鎮之地，兇手竟還敢手殺人。

賀額上冷汗頻出，忍不住拿著巾帕一直汗，福公公看著鄭文宴的麵不忍，“白日還是活生生一個人，這會兒就……”

“驗。”霍危樓忽而下令。

薄若幽應了一聲，抬步往鄭文宴邊走去。

的溫度還未完全散去，傷口也未曾結痂，稍做扶，便發覺鄭文宴的格外的鬆弛，而其口微張，雙目微睜，因趴在桌案上而生的痕亦清晰可見，再檢視其落於桌案的手臂，踏在地上的腳掌等，尚未發現斑形。

這一切，都說明鄭文宴死亡時間在半個時辰之。

薄若幽檢查之時，霍危樓正在打量這屋子，廳閣闊達，四周軒窗采亦是極好，然而整個屋子，所有的窗戶皆是鎖死的。

窗戶從鎖著，門也上了門栓，兇手如何殺人的？

而更詭異的是，殺人的兇，是那把在鄭文宴後背背心的降魔杵。

屋安靜的落針可聞，這時，外麵院子裡卻傳來呼嘯而至的腳步聲，鄭文安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鄭文安先勸了一句三夫人，而後便奔到了書房門口。

一眼看到鄭文宴趴在書案之上，腳下刺目，鄭文安語聲含悲，“三哥——”

霍危樓令鄭文安進門，指著鄭文宴後背的降魔杵，“可認得此？”

鄭文安看到那降魔杵，神一變，“這……這是今日為母親做法事用過的法，幾位師父本來打算帶走，可三哥出言令其留下，說放在靈堂可辟邪。”>

霍危樓蹙眉，“此放在靈堂的？”

鄭文安搖頭，“還冇有，是先和所有的祭品法一起收起來的，說明日再重新佈置母親的靈堂，免得不像樣子，三哥說反正案子還未破，也是打算給母親停靈七七四十九天的，待過了七七，所有法事做完了，方纔下葬。”

鄭文安說完，鼻尖一酸，“下午還好好的，怎麼會……”

正說著，院子裡又響起人聲，很快，門口出現了一抹纖端莊的影！

鄭雲霓站在門口，麵白神驚，一雙眸幾，淚意已到了眼角，“三叔……”

侯府一月之間，竟死了三人，且死的都是至親，鄭雲霓子一晃，扶著門框方纔站穩，鄭文安轉頭看到鄭雲霓，關切的道：“雲霓，你不要看，去陪陪你三嬸。”

鄭雲霓哽咽的應了一聲，僵愣了半晌方纔退了出去。

見到鄭雲霓，三夫人嚎哭之聲更大，鄭雲霓細聲安，又過了半刻鐘，三夫人才稍稍平靜了半分，霍危樓正令繡使和衙差們在院搜查，見狀踱步過來。

三夫人哭的雙眸通紅，見霍危樓走來，到底有些忌憚，口中道：“侯爺……夫君死的冤枉，請您一定找出害人的兇手，為夫君冤啊……”

說著又哭起來，霍危樓嚴聲問：“鄭文宴本回了院子，為何忽而來了書房？”

三夫人一愣，著眼淚道：“民婦也不知，今日夫君為了母親的法事累了一日，本是要回去歇歇的，可也不知怎麼，剛換了裳，他便神大變的疾步出了院門，民婦在後他，他卻頭也不回，那時民婦正要備飯，見此便也隨他去了，後來飯食備好，人還未回，民婦便令浩兒出來尋他父親，浩兒出門半刻鐘，民婦才知出事了。”

三夫人看了屋門一眼，哭聲再起，“夫君不過而立之年，浩兒才七歲，以後我們孤兒寡母要如何活啊……”

鄭雲霓在旁聽著，亦是淚盈於睫，一邊勸三夫人，一邊哄著鄭浩。

鄭浩埋頭在三夫人懷裡，人仍然在發抖，霍危樓看著鄭浩，“你適纔看到了什麼？”

若細心些，便能發覺霍危樓語氣是溫和了些的，可對鄭浩而言，霍危樓本就足夠駭人，無論他用什麼語氣。

一時鄭浩更怕了，三夫人噎著道：“侯爺，浩兒說他看到了母親……說他看到了母親的鬼魂。”三夫人麵恐懼的神，“這門窗都鎖著，若非鬼魂，要如何進去害人呢？可母親為何害夫君，夫君冇有害過母親啊……二哥死在母親頭七，今日是母親二七……”

三夫人喃喃自語，越說神越是驚懼，隻抱了鄭浩，生怕鬼魂來害們母子一般，鄭雲霓搖了搖三夫人，“三嬸，莫說胡話，冇有鬼神的！”

滿院皆在鬼魂殺人的恐懼之中，鄭雲霓倒是顯得十分鎮靜，霍危樓看了一瞬，又問三夫人，“鄭文宴離開之前都做了什麼，可有見過什麼人，聽過什麼話？”

三夫人神茫然的回想著，越想眉頭皺的越，顯然想不起有用之來，就在這時，屋響起了薄若幽的聲音，“侯爺，請進來——”

霍危樓冇有遲疑的轉，待快步書房，便見薄若幽站在書案左側西窗之下，手中拿著一示意他，“侯爺，找到鄭三爺忽然離開的原因了。”

的語氣有些沉重，而這一刻，霍危樓也看清了，手中拿著的，是一張燒的隻剩下一小半的紙。

是灑金箋。

霍危樓邁步過去，毫不意外的在上看到了“吾之二七”四字。

吾之頭七，爾之死期。

年時，為吾償命。

片刻前纔看到的另一張灑金箋上，寫著同樣的言辭，隻是此“頭七”變作了“二七”，霍危樓和薄若幽四目相對，二人眼底都出了一凜然。

兇手以老夫人死七為時，以其鬼魂之形殺人，若憑此言，下一個七日，或許還會有一人殞命，而兇手如此大費周折，到底是為了殺人，還是彆有所圖？

霍危樓和薄若幽幾乎同時生出一種預，在這著詭異的侯府貴胄之下，有什麼藏多年的，就要浮出水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