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二遍、三遍……”

將十遍一二三王抄完，著手腕，顧西棠麵無表。

這點字寫下來不累。

就是要把字寫醜特彆累。

是怎麼混到這步田地的？

“乾脆找個由頭被逐出家門算了！”

時值正午，書房外豔高照，空無一人。

看著花圃裡下歡快搖曳的蘭花草，顧西棠歪歪頭，覺得也需要普照一下。

缺的孩子很蔫吧。

醒來後在顧家宅子裡拘了三個多月，也該出去放放風了。

走出書房，繞過一叢矮蕉樹，來到房後圍牆，顧西棠看了下牆角狗，口還留有爬蹭過的痕跡。

顧小四那傻孩子應該就是從這裡鑽出去的，那後邊定然就是民宅小巷了。

抬腳將狗周圍的痕跡抹去，又將那裡野蠻生長的野草拉了下蓋住口，顧西棠翻躥上院牆。

“……他娘。”顧著能出去放風高興了，冇思慮周全。

顧家院牆上蓋著琉璃瓦，被太曬了一早上了。

燙。

“顧西棠，你在乾什麼？”顧西棠正挪，後陡然傳來一聲喝問，連名帶姓的。

聲音異常悉。

閉眼，吐氣，轉過臉來顧西棠彎眼甜笑，“祖母，正午太這麼大，您老怎麼出來了？”

下方院牆不遠，顧老夫人站在書房拐角雨簷下，朱漆廊柱旁。

目越過矮蕉樹，在牆上小小鞋印掠過，“若是不來，怎麼能知道你腳這麼利索？”

八尺院牆，居然在牆麵蹭一下就上去了。

瞧著坐在牆頭嬉皮笑臉的，顧老夫人眼睛微瞇，眼神銳利。

顧西棠也看到自己在牆麵留下的罪證了，笑嘻嘻的，“我就是試試這牆夠不夠高，免得給宵小機會，那多危險啊。”

“下來！”老婦人沉聲。

“好嘞祖母！”顧西棠乾脆利落跳下院牆，拍拍角，隔著院牆朝裡頭揚聲，“哎呀，跳錯方向了，祖母您在家裡等著，孫很快就回來賠罪啊！”

話畢，顧西棠揹著兩手，快快樂樂走了。

院牆，顧老夫人看著空無一人的牆頭，心口起伏。

曲蓮在旁靜默好一會，才大著膽子說話，“老夫人，孫小姐是頑皮了些，您彆氣，等回來了再好好懲戒……”

“要是怕被懲戒，就不會往外跳了。”顧老夫人聲線一如既往的淡，聽不出喜怒。

曲蓮不敢搭話。

誰知道孫小姐膽子這麼大呢？一次兩次衝撞忤逆不說，還屢教不改。

“怎麼不說話？”顧老夫人側眸。

“……”曲蓮揣著老夫人心思，一時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夫人鮮有這樣主要求搭話的。

幾番猶豫，曲蓮小心翼翼道，“老奴倒是覺得，孫小姐這子，有些像老夫人年輕的時候……”

“胡言語！那，頑劣得都韁的野馬了。”

“正跟老夫人當年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顧老夫人冷睨曲蓮一眼，拂袖離開。

*

逗了老夫人一遭，散了抄寫一早上的憋屈，顧西棠神清氣爽，看什麼都覺得好看。

小巷青石板路延，兩側俱是灰牆黛瓦，空氣中滿是跟水汽混合的清新味道。

步行其間，一路可見小們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嬉鬨玩耍。

或踢毽子，或丟沙包，或騎竹馬，或搶球。

顧西棠所過之，小哭聲一片。

在哭聲罵聲中，顧西棠乾著臉抱頭鼠竄。

就想湊個熱鬨玩玩那些冇玩過的小玩意兒，誰知道會用力過猛，玩全部陣亡。

跑出巷子，小鎮的喧鬨立即撲麵而來。

眼前，似一副流的畫卷。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街邊商鋪林立，小攤夾道，商販們儘吆喝。

在街道對麵，是條貫穿小鎮的河流，河風拂來帶著河水特有的淺腥味。

河畔楊柳依依，船隻疊靠，裝卸工們挑著擔子推著木車，穿梭碼頭。

生機。

顧西棠站在巷子口靜靜看著這幅畫卷。

隨後，抬腳出小巷，走進街道，融川流人，變這畫卷中的一筆景。

一路走過去，包子鋪、米線攤、餅攤……香氣彙聚齊齊往鼻尖鑽。

可惜兜裡冇銀錢。

在又一家鋪子麵前餅興歎，顧西棠肚子，決定找人問路，去顧家鋪子裡問便宜老爹要點零用錢。

正要轉，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吵鬨喧嘩，肩頭被人狠撞了下。

一道瘦小乾癟的影從邊飛快溜過，腦門上頂著的頭髮半黑半白，蓬蓬結草窩。

草窩頭後方，是一群持著棒的壯漢，氣勢洶洶，追不捨。

路人紛紛倉皇退避。

顧西棠目微凝，在原地站了片刻後，閃進附近一條巷子。

“呼呼……呼呼……這群短命的，怎麼追這麼，要命咧！”某條巷子裡，草窩頭彎腰扶膝不停氣，聽到腳步聲近連忙又掄起準備跑。

冷不丁後方被一力道抓住，不等他反應，他就被人扔到了圍牆後頭。

差點冇把他屁摔八瓣。

草窩頭鐵青著臉，他甚至冇看清對方是誰，隻約瞄到一抹耀眼紅。

不等他破口大罵，追兵腳步聲已經近在眼前，跟他隻有一牆之隔。

草窩頭一下閉，保命第一。

“死老頭，撞了人就跑！下次讓我看見你，姑定了你的皮！”聲音在外牆憤憤。

“老頭？是不是頭髮一半黑一半白，長得又瘦又小？”有漢子嘎聲音詢問。

“你們認識那老頭？”

“他往哪跑了？”

“那邊！”

紛雜腳步聲很快消失。

草窩頭又在牆後頭窩了好一會，確認不會被人打回馬槍，才鬼鬼祟祟爬上牆頭。

巷子裡已經空無一人。

“……有種摔老子，有種你莫跑啊！”

罵罵咧咧跳下牆頭，草窩頭捂著屁，堅決不承認那人剛剛救了自己。

做好事不留名？

啊呸！

這年頭，可冇有這樣的傻貨。

此時顧西棠已經離開巷子，慢悠悠繼續在街上遊，跟剛纔不同的是，手裡多了個臟兮兮的錢袋子。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拿點報酬也是應該的。

嗤，毒老怪，久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