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淵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了談笑風生的三哥和五妹。
走近了, 正看見林非鹿把一個做工致的香囊遞給了林傾。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月牙兒一樣,梨渦又甜又淺,令人心生好。
“殿下, 這是小五的回禮。”
林傾撣了撣方才落在手背上的雪花,笑道:“不是說不用麼?”
話是這麼說, 還是接過了那只香囊。蕭嵐的針線活比織錦坊的匠人還要好,做的香囊也十分別致巧。林非鹿說了是贈給太子殿下, 蕭嵐就更用心, 用最好的線繡了玉蘭修竹在上面。
香囊里鼓鼓的, 他拿到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十分清淡的蘭花香,還混著其他香味,分不太清,但十分好聞。
便笑道:“為何送我這個?”
林非鹿小手背在后,半仰著頭看他,眼眸靈又純粹:“《離》有云,扈江離與辟芷兮, 紉秋蘭以為佩。太子殿下芝蘭玉樹,當佩秋蘭。”
林景淵:“?”
什麼兮什麼蘭什麼玩意兒說的這都是啥???
林傾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自己這個五妹竟讀古書,談吐如此不俗。世人都贊他芝蘭玉樹, 林非鹿這幾句彩虹屁拍的恰到好,林傾心里對的好又多了幾分,不由分說便將那香囊系在腰間。
看得林景淵眼眶要滴了。
啊!好嫉妒啊!為什麼他沒有!
他不不愿地拱手朝林傾行禮:“三哥。”
林傾這才看見他, 笑道:“四弟出來了。對了,太傅方才留你做什麼?你又沒寫功課?”
林景淵暴跳:“誰說的?!太傅留我是夸了我,還獎勵我一支筆呢!”
他把筆從袖口拿出來給他看。
林傾拿過去打量一番,點頭贊道:“好筆。”
林景淵:“三哥喜歡嗎?喜歡的話,用你的香囊跟我換怎麼樣?”
林傾:“…………”
林非鹿:“…………”
林傾默默把筆遞回去,用行表示了拒絕。
林景淵噘得能掛水桶了,特別幽怨地看了林非鹿一眼。林非鹿抿了下,甜甜喊:“景淵哥哥~”
他哼了一聲。
林非鹿又蹭過去扯扯他角,“景淵哥哥——”
林景淵就差一點就要投降了,但余看見林傾腰間那個漂亮的香囊,想著那是小鹿一針一線親手做的,里面的蘭花也是一朵一朵挑的,自己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又氣上了,昂著頭不說話。
林傾忍不住笑道:“你這是在跟五妹置什麼氣?”
林景淵心說你還有臉問,生氣地大吼道:“都沒有送過我禮!”
林非鹿:“?”
我那本《論語》是喂了狗?
忍不住小聲反駁:“我有送的,我送了你《論語》,還有……”
話還沒說完,林景淵不可置信地打斷:“《論語》也能禮?!”
林傾:“…………”
林非鹿:“…………”
他又生氣又委屈:“就跟這只筆一樣,只會讓我頭疼難!”
熊孩子鬧脾氣怎麼辦?
別人:打一頓就好了。
林非鹿:演一場就行。
眼眸一眨,眼眶就紅了,眼淚掛在睫上要落不落,紅著鼻子哽咽著說:“景淵哥哥不喜歡,那就還給我吧。還有書里面的那朵海棠花,也一起還給我吧。”
林景淵:“!”
他頓時不敢鬧別扭了,手忙腳地去哄妹妹,“我……我不是不喜歡,我只是,哎呀!你別哭,四哥錯了,四哥不兇你了啊!”
林非鹿吸吸鼻子,可憐兮兮地問:“那你還生氣嗎?”
林景淵恨不得豎起手指發誓:“不生氣了不生氣了!《論語》也是極好的!”
林傾在一旁嘆為觀止。
林非鹿這才破涕為笑,三人便一道離開太學回宮去。
林傾為太子,如今住在東宮,所有皇子中如今只有他有自己的封殿。三人倒是順路,林傾在路上考了幾句四弟的功課,發現他的確有長進,想到之前宮中傳言五公主監督四皇子讀書,不由得又對自己這個五妹高看了幾分。
他喜歡聰明人,和聰明人往省心又省事。
這個年紀小小的五妹,倒是比他另外幾個姐妹聰慧多了。
三人正說說笑笑的,經過小斷橋時,架在冰湖上的亭臺里突然傳來爭執的聲音。
最近大雪封湖,這片夏季開滿蓮花的湖面也結了冰,枯萎的蓮枝立在冰面上,很有些禪意,是以后宮的妃嬪們也來這里賞景。
抬眼看去,挽著白紗簾的亭臺里約莫站了四五個子,而們面前則跪著兩個人。因都垂著頭,林非鹿第一眼看過去,還沒認出來是誰。只覺得有些眼,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可不就是娘和青煙!
只聽那為首著的子趾高氣揚道:“我你跪著,你便得跪著,跪到我滿意為止!”
青煙不住朝磕頭:“我們主子無意沖撞菱人,請人恕罪吧。”
蕭嵐低聲阻止:“青煙。”
青煙這才停了作,默默流淚。
子邊還有兩個妃嬪,都掩著笑,眼里不無嘲弄。
菱人往前走了兩步,在宮的攙扶下半蹲下子,把蕭嵐的手一把扯到眼前,邊打量邊問:“聽說你這雙手倒是很巧,給嫻妃娘娘做了不漂亮服?”
說完,掰著蕭嵐的手指往下一使力,蕭嵐手指彎曲可怕的弧度,疼得臉發白,是沒吭一聲。
菱人譏笑一聲,還要有作,后突然有個小影橫沖直撞跑過來,一把推開了。
菱人半蹲著重心不穩,直接被推了個趔趄,要不是邊宮眼疾手快扶著,就要撞上一旁的石桌子了。
周圍人都是一聲驚呼,手忙腳地去扶,趁此期間,沖過來的林非鹿已經把蕭嵐拉起來了。
蕭嵐沒想到會被兒撞見這場面,臉有些不好看。
今日氣悶,才讓青煙出來陪走走,聽說這里的枯蓮很有禪意,又是向佛之人,便往這里來了。
沒想到剛到亭臺就遇到位份比高兩階的菱人。上次梅園的事淪為大家的笑柄,都知道再無復寵可能,自然不了人落井下石。
想把兒拉到后去,但林非鹿卻擋在前紋不,雖然個頭小,張開雙臂護著時氣勢卻洶洶,小臉充滿憤怒瞪著對方。
菱人大呼小地被扶起來,嗓音又尖又細:“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敢如此放肆!””
這話剛落,就聽見后一聲厲斥:“本宮看你才放肆!”
眾人轉一看,才瞧見是太子和四皇子,趕行禮。
林傾年齡雖然不大,但已有東宮風度,發起火來倒有幾分林帝的模樣:“見公主不拜,欺妃嬪擾后宮!母后平日的教導你們都當做耳旁風了嗎?!”
菱人更是瑟瑟發抖,正想狡辯兩句,抬眼一看,四皇子咬牙切齒地瞪著,看樣子恨不得沖過來的皮,嚇得趕低下頭去。
林傾厲聲道:“父皇為前朝政事忙碌,母后勞后宮瑣事,為妃嬪本該恪守宮紀維護安寧,你們卻還興風作浪,真當這宮中規矩是擺設嗎?”
幾名妃嬪紛紛求:“請太子殿下恕罪!”
林傾冷哼一聲:“此事我定當回稟母后,由發落!”
等幾人花容失地離開,林非鹿才包著一筐眼淚轉拉著蕭嵐的手輕輕呼了兩下,“母妃,你手沒事吧?疼嗎?”
林景淵也跑過來,看了兩眼,急道:“回去請太醫看看!”
蕭嵐笑著安:“娘沒事,不疼。”又朝林景淵和林傾行禮,“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四皇子殿下。”
林傾略一點頭,算是了的禮,撤去方才的威嚴,又變回謙和有禮的模樣,對林非鹿道:“小五陪嵐貴人回去,太醫好生看看。”
林非鹿點頭應了,水汪汪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激。
林傾又安幾句才獨自離開,林景淵擔心路上又遇到事,索一道陪們回去。
好在林非鹿推的及時,那菱人還沒來得及下狠手,蕭嵐的手指沒有大礙,太醫開了點活化瘀的外涂藥給。
林景淵放下心來,跟林瞻遠一塊兒玩了會兒小兔子才離開。
走之前還惦記著小鹿妹妹親手做的那個香囊,期期艾艾道:“我也不是不喜歡那本《論語》啦,但它跟親手所做的意義不同,我……我也想要你親手做的禮。”
林非鹿滿口答應:“好!”
林景淵這才歡歡喜喜走了。
再說那頭,林傾離開后先去了皇后所在的長春宮,將今日之事稟明。
皇后雖說潛心禮佛,平日里都是兩位貴妃在協助六宮。但既是太子遇見,出聲訓斥,自然要上心,一道懿旨下去,今日為難蕭嵐的那幾名妃嬪便被罰了月供,半月足。
林傾這才回了東宮。
為儲君,他的功課比其他皇子都要重,他自己也深知不可懈怠,才能長久得父皇喜,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一回宮就開始看書練字。
午膳時分,林帝恰好得空,便來東宮考察太子功課。
最近剛好鬧雪災,父子倆一問一答,談的是民生之道,林帝對他表現很滿意,臨走前倒是對他腰間那個與眾不同的香囊起了興趣。
林傾老老實實摘下來遞給父皇。
林帝聞了聞,覺得這香味十分清淡舒適,笑道:“看樣子還是嶄新的,務府新供的?”
林傾道:“不是,是五妹贈予兒臣的。”
林帝愣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五妹是誰。
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林傾不得不提醒:“是嵐貴人的兒,父皇的五公主。”
哦,那個傻子。
林帝臉淡了下去,看了看手中的香囊,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別致了,興趣索然地還給了兒子。只是心里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兒有了印象,林非鹿在林帝這,終于不再是查無此人。
林傾重新把香囊掛回腰間。
他喜歡這樣式和香味,每日都佩著,唯一的不好就是每次遇到四弟,都會接收到他幽怨的目。
好在沒過兩天,林景淵也終于收到了小鹿妹妹親手制作的禮——一盒護手霜。
聽將制作護手霜的流程娓娓道來,林景淵頓時覺得滿足了!這可比做香囊麻煩多了啊!自己果然還是小鹿妹妹最的人!
直到他在課堂看見長姐林念知拿出一個同款盒子手。
又聞到同桌奚行疆手上悉的白梅香味。
林景淵:好像只是很短暫地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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