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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之后的一些天，杜若再也沒有見過景明。

一來因為期中考試快到了，一邊準備考試，一邊還得繼續學習課外容，無暇去顧及別的事。

偌大的學校，當的路線固定在宿舍圖書館食堂教室這四個點時，就很難再見人。

二來是陷了一自我厭棄中，討厭現在不斷分心且不自覺迷失掉的自己，像沒頭的蒼蠅，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懷念在家鄉時那個心無旁騖目標清晰的孩。

思想掙扎著，竭力想從這怪圈里爬出去。

這麼想著，手中的筆不自覺在紙上用力劃起來，嘩，嘩，畫下一條條暴而又無規則的斜線。

宿舍里，何歡歡正嚼著麻辣牛，伏案做知識點摘抄，聽見筆劃紙張的聲音，扭頭：“杜小草同學，你干嘛呢？”

夏楠捧著本書，頭也不抬：“像是在把誰千刀萬剮。”

杜若回神，見好好的稿紙被劃得七八糟，匆忙撕下頭兩頁團扔進垃圾簍：“沒事兒，有點走神。”

“哦。”何歡歡沒在意了；夏楠卻奇怪地看了一眼，心虛地避開目。

今天雖是周六，但下周有期中測驗，所以夏楠和邱雨辰都沒回家，留在宿舍看書。

邱雨辰看乏了，扔下書本，打開電腦塞上耳機準備看劇：“歡，把你家鄉特產，那什麼燈影特辣的牛給我吃一包。”

何歡歡扔給邱雨辰一包，看夏楠。

夏楠：“太辣，我吃不了。要是冒痘，我護白做了。”

“牛。”何歡歡豎起大拇指，“佩服你的自控能力。……小草？”

“來大姨媽了，肚子疼。”杜若氣若游。

何歡歡：“對了，你們班不是這周秋游嗎，你請假沒去？”

“我是請假了。但我一請假，班上男生都不去了，說要等我一起，推遲到下周。”

邱雨辰吃著辣牛，鼻尖冒汗：“果然是班花，待遇真好。我們班上周秋游，有個男生請假沒去，也沒見全班取消。”

杜若著痛經的肚子，無力地笑了笑。

小曲過后，宿舍又安靜下來。

大家各自看書復習，偶爾傳來何歡歡撕零食包裝袋的聲音，或邱雨辰耳機里出的一點點聲響。

直到某一刻，再次響起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

何歡歡和夏楠同時看過來，杜若咬著，拿筆刨著桌上的稿紙。

何歡歡：“杜若？”

杜若停下，手心一片冷汗。

“你怎麼啦？”

杜若把紙團，撒謊：“可能要考試了，張吧。”

何歡歡松了口氣：“以為什麼大事呢。你呀，從學開始狀態就很，天天跟備戰高考似的，放松點兒嘛。”

“知道啦。別擔心。”

夏楠卻斟酌半刻，問：“小草，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對啊。”邱雨辰也暫停了電腦，關心道，“遇到麻煩就說，看我們能不能幫忙？”

杜若低頭揪手指，遲疑半刻，道：“不知道怎麼回事，總陷一種討厭的狀態，還不自知。就像劃紙一樣，劃的時候不由自主，反應過來已經劃這樣了，又很懊惱。”

邱雨辰：“是緒低落期吧？每個人隔一段時間都會這樣，過一陣兒自然就好。我前段時間也莫名其妙低落呢。”

何歡歡附和：“對，我也有那種時候。”

杜若稍安。

夏楠卻把書收起來，提議：“想去林蔭道散步嗎？就當是宿舍團建。”

“棒！”何歡歡立刻扔下筆：“這書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邱雨辰關了電腦：“我換件服。”

杜若也贊同，反正該復習的都復習了，出去口氣也好，快悶死了。

……

只有樹木知道，過一天，秋意就更濃一點。

靠近理學院那邊，有幾條長長的靜謐的林蔭道。一段時間不來，樹梢大片大片地變黃了。

路上，落葉鋪了薄薄一層，踩在上邊，能聽到葉片碎裂的輕微聲響。

那悅耳的聲音落在心間，仿佛在說，大學不是只有教學樓和圖書館，還有林蔭道和育場啊。

起初，四個生各自安靜地走著，吹著秋風，誰也沒有說話，沒有問考試，也沒有問心事。

經過政務樓時，杜若忽就想起了那個夜，站在臺階上等景明。

而如今，樹葉全黃，天大亮。

忽然問：“如果總是過分地關注一件對自影響不好的事，要怎樣才能不繼續關注？”

何歡歡納悶：“誒？人關注的不都是自己喜歡的嗎？像雨辰喜歡追劇，我喜歡吃零食，夏楠喜歡妝。”

“有一些你排斥或忌憚的東西，也會特別注意啊。”

“忌憚？像花過敏的人會第一時間察覺到花？”

杜若噗嗤笑了。

夏楠道：“過分的關注，不管出于什麼目的，都是危險的，會讓人偏離方向。像我有時候追劇，明明很煩那劇，可越吐槽越看，到最后還覺有趣了。不過解決方法很簡單——遠離源頭。沒什麼是遠離解決不了的事兒。”

杜若若有所思。

邱雨辰岔開話題：“杜若是小草，我們仨是不是也該取個綽號？”

杜若：“夏楠是一木，雨辰是四水。”

邱雨辰：“何歡歡呢？”

夏楠：“雙歡。”

何歡歡抗議：“太難聽！”

杜若：“那麼二，二歡吧。”

何歡歡繼續抗議：“你才二。”

邱雨辰：“這個適合。”

何歡歡：“不要！”

夏楠：“二歡好。”

何歡歡：“你們才二，二乘你們三等于六。”

夏楠：“看。剛說完就犯二。”

四人細細碎碎聊著，越走越遠，聲音漸漸散落在秋風里。

杜若心里泛起的那一點漣漪，也似乎被落葉卸下，隨風遠去了。

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景明，倒是課余之時，把助學金和助學貸款研究一番，提了申請表。

……

而景明這段時間人本不在學校，而是天泡在工業園中。期中考試對他形同虛設。不僅如此，Prime的隊員們也陪他一起日日守在工業園——景明他爸從國外海運回來的一輛無人駕駛汽車到貨了。

由于無人汽車本質上已是機人的范疇，大家都直接它機人。

機人剛到的那天，一群年圍著車上上下下地看，男生天生車，自然不釋手。待它在工業區功自試跑之后，更是如獲至寶。

只不過，在系統的研究之后，一群年忍著無盡的心痛，生生地開始將其拆卸。

景明更是日夜守在工業園，每一個步驟每一個零件都絕不疏。

李維常在工作間隙贊嘆：“真他媽的是藝品！臥槽，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渾都是傳。”

“臥槽你看人家這激探測。”

“臥槽你看人家這陀螺儀致得。”

隊的計算機天才何也嘆息道：“還不知道它里邊幾臺電腦主機，用的哪些算法做線路規劃和障礙躲避的。”

朱韜則稍微輕松點兒：“方向盤，油門和剎車系統反而是最簡單的了，我們要做到這種程度，得加把勁兒，但保證沒太大問題。”

景明做事時卻話語最，只是一不茍地規劃，記錄，索引，以及對其整和細節進行分析學習。

有次天黑了，眾人離開工業園時，萬子昂問景明：“你爸知道你買這車是要拆掉的嗎？”

景明：“知道啊。”

眾人齊齊“哇哦”一聲。

景明：“怎麼了？”

萬子昂：“你爸夠寵你的。”

景明無語：“切。”

……

一個星期后，考試周到了。

杜若不是臨時抱佛腳的人，且是考試型選手，讀高中時就不至于因考試而張忙。但也格外努力認真了一把，因為績關系著獎學金。

學院的獎學金評選權重是期中40%，考勤20%，期末40%。獎學金的爭奪從開學之初就開始了。

除了選修課只用論文，專業必修課和公共必修課門門都要測驗。

杜若在幾門公共必修課考試上見過景明，政治和英語他都提前卷了。看不出他是太自信，還是本沒當回事。

其余時間，泡圖書館復習得昏天暗地，再沒見過他。

直到星期四下午，考完電路原理后，是三點半。

當天沒考試了。杜若準備去圖書館復習高數，半路收到李維的短信，說班導師張如涵找。

他們是雙導師制，每班都有一個負責教學的班導師，相當于高中時期的班主任，他們班是楊長青老師；同時還有年級共用的管生活的班導師。

說白了，便是時不時找學生聊聊天，幫他們解決非學習類的困難。

辦公室很大，沒有隔間，每張桌子上都堆著如山的文件，像高三教室似的。角落里有幾株茂盛的西木，綠意點綴。

其他老師都去監考了，只有張如涵一人。

“杜若啊，快，過來坐下。”

杜若坐去辦公桌對面，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張如涵的桌子靠近窗戶，百葉窗開著，外邊的藍天和樹梢被分割一塊一塊。也被切割一條一條，零落地灑進來，照在窗臺的多花盆里，暈染出茸茸的微。

左手邊和右手邊各有幾張辦公桌，左邊看過去，每張桌子都一覽無余；但右邊第二張辦公桌上堆放的資料尤其高聳，遮蔽了那頭的視線。

“老師，你找我？”

“開學半學期了，也沒找機會聊天。今天你來談談心。”張如涵是個笑起來很溫的年輕人，說話輕聲細語的，格外好聽，“學校生活適應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

杜若覺得笑容親切，人也放松下來：

“說實話，剛開始一個月很張。讀高中的時候，大家都說上大學就輕松了，才不是呢。學校里厲害的人太多了，比你優秀的比你還努力，我每天都拼命看書，生怕被甩到后邊。好在后來，也到了一些規律，就適應了，不會手忙腳，還能迅速跟上呢。”

而且，早開始自學課外教程了。不過，這就沒必要拿出來炫耀了。

張如涵贊許笑道：“你覺得適應，是因為你在不知不覺中能力提高了。”

杜若笑了笑。

“不過也要注意勞逸結合。”

“知道的。”

“參加社團了嗎？”

“沒。”杜若認真道，“但我準備下學期嘗試。”

“那就好。多認識些同學。如果以后有心理上的力，或是生活上的困難，都可以跟老師講。”

“嗯。”杜若正激之時，張如涵從屜里拿出一張表格，問：“你想申請國家助學金？”

“是。”

“不過這助學金規定只能給貧困生。”

氣氛微變，

杜若一時間沒接話。

走廊上有人走過，直到那腳步聲走遠了，才說：“我是啊。”

張如涵點點下，沉半刻：“據我所知，你的手機是iPhone6S。”

杜若微微驚訝地瞪大眼瞳，看了好幾秒，才說：“這是別人的舊手機，送給我的。不是我買的。我沒必要為了這筆錢而撒謊。”

張如涵笑笑：“我就隨口一問，不是懷疑你，你別多想。”

“沒事，我不在意。老師，申請助學金需要民政證明，我已經提供了，就夾在申請表后邊。”

“我看到了。不過，申請助學金的同學不止你一個，能否功也要看以后的審核。”

言下之意是得比窮。

所幸，辦公室里沒有其他旁觀者。就算自尊心被人摔碎在地，也能撿起來拍拍灰塵兜好了，重新抬頭走出去。

落在室的西木上，葉片上的澤靜止不。

張如涵說：“對了，你說你家境貧困，那學時怎麼不申請助學貸款？”

“有人定期地資助我，所以剛學時我沒查找過這種方式，但現在我也在申請。”

“哦？是資助太，方便問一下金額嗎？”

杜若一愣，立刻搖頭：“不是。老師，我之所以申請助學金，是因為我已經人資助太多，不希繼續給他們添麻煩，繼續拿他們的錢了。”

正說著，有人走進辦公室。

杜若如遭驚擾，立刻回頭，是個男老師，他徑自朝杜若這邊走過來，經過之后，走到右手邊第二張辦公桌旁。

那張堆滿文件的糟糟的桌子便是他的。

他卷起手中的紙張，揚手便輕輕敲在誰的腦袋上，哐地一聲。

張如涵并不意外，但杜若冷汗一冒，那堆文件后頭，一直坐著一個人？

男老師訓斥：“政治課是怎麼會考出9分的？！”

杜若盯著那堆文件，見那人稍稍坐直了子，文件堆上冒出一叢漆黑的頭發，他拿手拉兩下發型。

“我能做對9分的題，已經很不錯了。”景明不耐煩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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