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會議室的門虛掩著，經過的人漸漸多了，江子悅咳了兩聲，“好了，別鬧了，等會兒機長上來了。”

話音一落，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王樂康。

他常年笑呵呵的一張臉皺一團，烏云布，大家當然能猜到沒好事發生。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先開口，只能凝神屏氣地看著王樂康。

王樂康往會議桌前一站，一肚子火想發，臉變了又變。

但奈何這人平時就斯文慣了，再生氣也不怎麼吼人，最后也就是手指了指面前幾個人。

“上次開會說的事又全都忘了？我告訴你們，今后給我老實點，下班后你們要干什麼都隨便，但是工作時間給我老實點了，要是再搞些有的沒的，全都給我滾蛋！”

阮思嫻微微皺了皺眉。

一會兒要在飛機上給傅明予送信來著。

王樂康該不會是指向吧？

應該不是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但人在心虛的時候總覺得別人的一個眼神都別有意味，阮思嫻抬起頭，想在王樂康的臉上尋找些蛛馬跡，可惜卻只看到他怒氣滿滿的背影以及被摔上的門還在輕微晃。

留下一屋子人莫名其妙。

——“老大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更年期到了嗎？”

——“誰招惹他了？”

有人突然醒了個神，“是不是因為今天傅總在這趟飛機上啊？”

——“不會吧，我們今天就說說而已，他怎麼會知道？”

“行了。”江子悅作為乘務長，覺得跟們剛剛的玩笑有關系，“準備準備登機了。”

最終大家也不敢確定王樂康是為什麼發火，但卻實實在在不敢造次，到了飛機上各個老實地像沒有的機人。

等機長做完繞機檢查，登機口準備著先放行頭等艙客人。

但在這之前，還得先迎一位特殊客人。

機長領著機組人員，江子悅領著乘務組，恭恭敬敬地站在客艙口。

阮思嫻本該站在第二排，但個子最高，站在人群里顯眼，于是自退到了最后一排。

半分鐘后，眾人等待的那位終于從廊橋出現。

只那麼一瞬間，阮思嫻明顯覺到四周的氛圍有微妙的變化，旁幾位空乘都小幅度往前傾了些。

凌晨的夜濃稠如墨，唯有甬道白熾亮。

傅明予大步流星走來，手持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直到接近客艙口，他看見黑一群人，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隨即掛了電話。

他后還跟著一位同齡年輕男，應該是助理或者書。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飛機，掃視眾人一眼。

寬敞的飛機，莫名就出現一迫。

阮思嫻打量著他，心里打鼓似的。

信了司小珍的邪，居然奢著這樣的人能一時心。

明明這個人渾都寫滿了“我沒有心”四個字。

機長年齡較大，笑呵呵地說：“傅總，歡迎乘坐本次機組。”

傅明予手與他相握，道了一句“辛苦”，再看向一旁的乘務組，猝不及防就撞上阮思嫻打量的目。

兩道視線相撞，阮思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便移開了目，隨后便步頭等艙

毫不遮掩的無視。

阮思嫻甚至都覺得，剛剛那一眼是不是錯覺。

飛機進巡航狀態后，空乘們開始活，在休息室忙碌時，頭等艙幾個乘務員私底下還是沒忍住小聲討論此刻就坐在前排的傅明予。

阮思嫻也在經過傅明予邊時悄悄看了幾眼。

他和書坐在同一排，頂頭的閱讀燈開著，加深了他臉上的廓。

比起照片，真人還要好看一些。

這樣的人，董事長的兒子，又年紀輕輕空降高層，也難怪會讓人想非非。

阮思嫻著包里那封信，已經打了無數次退堂鼓。

世上哪兒有那麼多表里不一的人，傅明予渾的氣質已經表明他從來都是站在云端的，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好說話都是妄想，何況奢求其他。

但誠如司小珍所說，試試看也不虧什麼，不行就算了。

阮思嫻這樣想著，走路的時候也慢了些，思量著要一會兒要怎麼跟他開口。

正好這時候該送咖啡了，阮思嫻有了點力，立刻往儲備間走去。

江子悅也在旁邊準備食，正在對著冰柜眉弄眼，里還念念有詞。

阮思嫻心里裝著事，沒注意聽，直到江子悅了一下。

“你走什麼神？”

阮思嫻咳了兩聲掩飾尷尬，“你剛說什麼？我注意咖啡的溫度去了。”

江子悅小心翼翼地朝客艙看了眼，說：“我們一會兒換一下，你去給左邊的人服務，我去右邊。”

右邊，傅明予那邊。

阮思嫻抿了抿，沒立刻應下來。

江子悅用肩膀輕輕撞一下，“行嗎？”

阮思嫻扯著笑說好，又問：“不過為什麼呀？”

江子悅正在給水果擺盤，盯著橙子，用叉子了一下，“我前男友在那邊。”

“啊？”

阮思嫻朝外面看了一眼。

比起跟飛遇到老板，撞上前男友這種概率可謂更小了。

阮思嫻又問：“你昨天沒看乘客名單嗎？怎麼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樣子。”

“我看了啊，但是全世界這麼多人‘張偉’，我怎麼知道是他。”江子悅說著說著還弄丟了一塊兒橙子，撿起來用力丟進垃圾桶，“真晦氣！”

阮思嫻把往里面拉了拉，小聲說道：“有客人在那邊出來了，你小聲點兒。”

江子悅強行整理了自己的表，但還是忍不住說：“剛剛登機的時候還故意調戲我，傻，臭傻，男人都是傻。”

阮思嫻拍了拍的肩膀，安的緒，“你也別太激，前男友而已，你就當做普通乘客就好了。”

“屁的普通乘客，普通乘客哪兒有那麼傻的。”江子悅又鄭重地看著阮思嫻，“真的，你還小，等你多談幾次就知道了，男人都是傻。”

阮思嫻嗯嗯應了兩聲，答應了和江子悅換，兩人便分開走出去。

一整排的餐飲送完，阮思嫻又挨個為需要的客人倒了咖啡。

走到盡頭時，扭頭看向傅明予那一排。

江子悅已經跟著餐車走了，傅明予則低頭看著桌上的iPad。

阮思嫻手心微微發熱，猶豫片刻，朝著傅明予走去。

“先生，您需要咖啡嗎？”

傅明予沒抬頭，手推了下杯子，“謝謝。”

阮思嫻彎腰倒好了咖啡，頓了頓，沒立刻走。

察覺到的異樣，傅明予抬眼看過來。

他雙眼生得狹長，扇形微開的雙眼皮，收斂了整張臉的凌厲，但偏偏眼尾上揚，又平添幾分張揚。

只是他冷冷瞥著人的時候，風月再也夾雜著冰霜。

阮思嫻很不爭氣地遁了。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傅明予的書添咖啡。

阮思嫻拿出那封信，墊在壺底，再次走過去。

給書倒了咖啡后，又轉頭看向傅明予。

他還是拿著iPad，屏幕里是飛機的部結構3D展示圖。

畫面很清晰，傅明予放大了看細節，手指在屏幕上，看樣子似乎自屏蔽了四周的人。

他這麼專注，阮思嫻很不好意思打擾他，可是按在壺底的那封信時刻在提醒著，時不待人，時不待人。

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很忙，就算給了他，他也不一定會看。

就在阮思嫻心天人戰的時候，書開口道：“還有事嗎？”

阮思嫻張得發慌，小聲道：“您還需要咖啡嗎？”

書挑了挑眉，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咖啡杯，里面還有半杯。

阮思嫻默認他不需要了，又轉向傅明予。

“您還需要咖啡嗎？”

傅明予手指微屈，抵著下，輕輕挲。

隨后才抬頭看向阮思嫻。

“不用。”

從他抬眼看過來的時候阮思嫻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了，也不意外，點了點頭便轉離去。

而傅明予抬眸瞥了眼的背影，眼中不耐之愈濃。

偏書在一旁笑了一下，傅明予看過去，書立刻收了笑意，遞過來一張紙。

“這是ACJ31的起草標書。”

傅明予接過的同時，又看了一眼前方的背影。

這王樂康怎麼辦事的。

過了一會兒，這個空姐果然又端著咖啡回來了。

手里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封信。

的。

傅明予抬頭直勾勾地看著阮思嫻。

眼前這個人穿著恒世航空傳統的淺藍制服，面容姣好。

且個子高挑，腰細長，材極好。

可惜則矣，毫無記憶點，濃妝紅，笑容僵，俗不可耐。

阮思嫻見傅明予毫不遮掩地打量，想到自己有不之請，越發張，腦子里嗡嗡作響，嚨一，低聲道：“先生，您需要添咖啡嗎？”

說這話的時候攥著壺底的那封信，手指不安的挲，將信輕輕推了出來，想著什麼時機合適地遞出去。

這一小作被傅明予盡收眼底。

傅明予看見臉上明顯出現了言又止卻又充滿期待的神。

他關掉iPad屏幕，挽了一截袖口，漫不經心地說：“這份工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阮思嫻愣了下，想到那封信的容，說道：“是，我不想做世航的空姐了，我想做……”

傅明予輕輕轉手腕，眼皮一掀，開口道：“老板娘？”

阮思嫻：“……嗯？”

“你不如做夢。”

“……”

阮思嫻半晌沒。

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男人都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