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沖的語氣里有著七八分的篤定，算是認準了沈淮在外頭留了種的事。

可一說這孩子的年紀，沈淮就越發不覺得有自己什麼事兒了。一歲多？他都兩年沒過人了，哪兒整出一個一歲多的孩子來。更不說平縣他從來從未來過，說是他的兒子，倒不如說是他那留的風流皇兄的兒子來的靠譜些。

“你在哪兒瞧見的啊？”沈淮了外袍，從一邊翻出一件新的套上。

軍營里呆習慣了，他連丫頭小廝也用不慣，于是干脆便不帶在邊。左右自己不缺胳膊不缺的，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醫館啊，”溫沖將自己腰間別著的藥包拿出來放在桌上，指了指它，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正要走呢，進來一個后生，抱著那小娃娃，我看了一眼就給驚了，長得跟您小時候啊，真就說一模一樣都不為過！那后生長得，嘖，極好看，我估著是不是您睡了他的姐姐還是妹妹？我聽那醫館的大夫稱他做‘季老板’想來也是一個有名可查的人，您若是想……”

溫沖絮絮的還未說完，沈淮換服的作就停住了，他盯著溫沖神雀躍的眸子，語氣古怪的問，“大夫稱他為什麼？”

“季老板！”溫沖見他有了興致，語氣更為高漲，“這三個字我聽得真真兒的，那大夫說的話，不是他們平土話，只也不是沒有奇怪的地方，”溫沖補充道，“我記得那孩子是在那后生‘爹’的。”

長得極好看的季老板，不是季蕭，是誰？

沈淮一時從仲怔中回不過神來，溫沖說的人，是季蕭與阿元逃不過了。那孩子昨天晚上他也見過，只覺得礙眼，哪里仔細看過長相？現在回想起來，阿元長得的確有一點兒像是他兄長也就是皇帝后宮里那幾個機靈調皮的小白丸子。

季蕭邊怎麼會帶著這樣一個孩子？沈淮心里擂擂的打鼓，忽然有了一種的、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估計。

季蕭的子，沈淮是記得的。銷魂之的確可男可，那是季家將他送過來，打的便也是那點不同的旗號。可他分明記得季蕭前面的那小也會激起，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花竟也是能孕的？前頭從未打從這方面想過，這會兒一想開了，沈淮差點將自己的下驚掉了。誰說不可能？算一算時間，想一想季蕭對待阿元的態度，阿元可不就是季蕭為自己生的孩子！？

“掉頭，掉頭！”沈淮恍然，連忙掀開窗簾，探出半個子去，在車壁上用力的拍打了七八下，“回平縣！”

溫沖坐在馬車里樂呵呵，只當是沈淮聽了自己的勸告要回去瞧瞧。

想當今皇帝在沈淮這麼大時早已經有了四五個兒，如今沈淮得了平王的封地，日后繼承一類的事提上來，就不得不早早的先打算著。那孩子不一定能宗廟，可有一就有二，就當個添子添孫的說頭也是好的。溫沖暗自在心里來回盤算，沈淮卻是半點兒也坐不住，他幾次三番催促馬車快行卻還是覺得不夠，干脆用了溫沖的馬，甩下車隊，自個兒一馬當先飛速的往平縣返去。

后的侍衛們跟其后，四五人行的飛快，馬蹄揚起陣陣塵土，不到一個時辰便回了平縣地界。時至中午終于進了城。

沈淮心中的激難當，昨天夜里他有多沮喪，這時候他就有多高興。原來那小白蟲子不僅不是季蕭和別的人生的，反而是季蕭給他生的！季蕭這兩年沒和別人在一塊兒，養著他們兩個的孩子呢！

這樣想來，那小家伙也的確夠古靈怪，有一點可了。沈淮沒忍住兩聲傻笑，復而更用力的夾了夾馬肚子，向著目的地奔去。

安靜的民巷里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原本絮絮家長里短便驟然停了下來。胡跑跳的孩子給人揪回家里，再反著將門給關的嚴嚴實實，最后只出一雙雙從門里窺外頭的眼睛。

每回這樣的高頭大馬來，準沒有好事，不是抓這個就是抓那個，這回不知道誰家里犯了事，眾人心中都不安穩。

騎在馬上，院墻顯得矮小而微不足道。沈淮讓人在巷子外頭等他，自己一路奔馳到季蕭院子門口，還不等下馬就瞧見了正站在院子里煎藥的季蕭。他垂著頭，神認真，還沒注意到外頭的響。

沈淮跳下馬來，手里執著馬鞭，勉強按捺住直接飛而的念頭，砰砰砰的敲響了門。

季蕭聞聲，手一抖，手中的扇風的扇差點兒掉在地上。

“誰？”拍門聲太過急促，讓季蕭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他慢慢走近了，卻沒有立刻開門。

沈淮道，“是我。”你男人！他面上假模假樣的裝著平靜，心里頭卻婚婚醉的想要飛到天上。

季蕭從門里瞧見沈淮，認出他來，心里不由得松了松，他將門閂拿開，將門打開了。

“好在您回來了，”季蕭往后退了兩步，讓沈淮走進院子里，面上的笑容平淡疏離，帶著十二分的激“昨天夜里的事，若沒有您相助，不知會什麼樣子，您走的匆忙，我連道謝也沒來得及，實在太失禮了。”

他這一簸箕的客氣話傾頭倒到沈淮頭上，說的他輕飄飄的差點沒站住。

第12章 嗬，當爹

沈淮順著季蕭的退讓往院子里走，見到院中還冒著噗噗熱氣的藥罐，以及季蕭匆忙跑過去端藥的影，他即將口而出表明份的話忽然就梗在了頭。

季蕭這樣和的子，不是著寵的人能養出來的。他從前吃了多苦，這兩年又吃了多苦，沈淮統統不知道。如今他若是莽撞的表明份，還不知季蕭會是什麼反應。

“這藥，有人病了？”他皺眉問道。

季蕭將藥罐從小火爐上取下，用布扣住蓋子將里頭褐黑的藥倒進一旁的碗里。聽沈淮開口，他點了點頭道，“阿元，也就是我的孩子，昨天夜里因為驚有些發熱。”

那條小白蟲子病了？沈淮沒會過做父親的，可這會兒忽然知曉了做父親的，心頭不知怎麼的也是一陣不愉悅。他瞧著季蕭練的作，又問，“阿元他還好嗎？”

“還好，”季蕭釋然的笑了笑，他小心的端起藥丸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與沈淮說話，“哄一哄便睡著了，昨天夜里沒怎麼睡，今天恐怕要睡上一天。”

沈淮跟著季蕭的腳步往屋里走，果然在床里看到一只睡得歪歪扭扭的小白蟲子。阿元的面有些發紅，兩只手握小拳頭放在自己不斷起伏的的肚皮上。

季蕭放下藥碗，從一邊的桌上取出一只茶杯，先給沈淮倒了一杯茶，兩只手握著遞了過去。

沈淮手，也不知有意無意，兩人的指尖輕輕過，有些又有些。季蕭一怔，目挪到沈淮的臉上，卻見沈淮已經抱著茶杯獨飲，面如常。

季蕭便垂下眼眸，拿起一只小勺子，轉往床邊去了。

藥碗里的藥還很疼，他拿著一只小碗來回傾倒了幾回，一邊倒一邊吹氣。季蕭的眉眼細致認真，沈淮的從自己喝茶的作里瞄著他，看看季蕭，又看看阿元，不知怎麼心頭忽的對這畫面生出一子滿足之。前一天他還是孤家寡人，這一刻卻好似有一媳婦孩子熱炕頭的喜悅。沈淮有些明白那些日日掛念著得勝回家的老兵想的是什麼了。

“我聽說，”季蕭躊躇了一會兒，慢下手里的作抬頭看著沈淮道，“平王今早已經啟辰離開了，您是平王邊的人吧？”

沈淮不知他會忽然問起這個，有些驚訝，他頓了頓，算是默認了季蕭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季蕭得了肯定的答案，心里反而不知怎麼的一定。約莫是因為想了太久，心思飄萍無依，這會兒猛地有了定數反而好了。

“不知您要在平縣留幾天，若是方便，晚上我去買些食蔬菜，您在這兒留一頓飯，我好好謝謝您。”季蕭放下手里的藥碗，面認真。

沈淮不知他的子，只記得他哭唧唧的模樣，如今與季蕭說起話來才發現他原是一個極溫和細致又有禮數的人。

啊，真可。

沈淮用手撐住自己的腦門，低著頭掩飾不合時宜的笑意。季蕭疑又關切的微微向前傾，問，“怎麼了，您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沈淮忍著笑，人模人樣的抬起頭，他干咳一聲，道，“晚上我有空，盛難卻，到時候我會過來，季老板不必客氣，我，恩，晉和就行。”

“晉和公子。”季蕭從善如流。

沈淮搖搖頭，“晉和，我你季蕭，你我晉和，不必拘束。”

“晉和，”季蕭略帶著些遲疑，話一出口就見沈淮笑起來。

“對，晉和。”

沈淮的眉眼間滿是英銳，稚氣中又著穩重。若是專注的看人，視線便如熱火灼燒般。季蕭耐不住別過臉去，放下手里的藥碗，將阿元抱了起來。

阿元在季蕭懷里了，有些不高興的正要再睡，眼睛的雙手卻被季蕭拿開，“阿元，醒一醒，先把藥吃了。”

阿元聽見“藥”字，猛地一跳，雙目瞪圓，竟是立刻醒了。

沈淮坐的遠，見到這場景心里覺得有趣，干脆就站了起來將凳子拖到床邊盯著阿元瞧。

阿元正要鬧，冷不丁的瞧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驟然怔住，他傻乎乎的手朝著沈淮揮了揮，“他，他，”，阿元說著便向季蕭臉上看，疑又有些擔心。

“，”季蕭正要說話，卻又停住。他不知道沈淮的年紀，便無法提出合適的稱呼。

“爹！”沈淮咧一笑，期盼的握住了阿元的胖手。

季蕭還沒反應過來，阿元不知哪里看對眼了沈淮，竟毫不猶豫的脆生生道，“爹！”

沈淮愣住，隨即心花怒放般的重重應了一聲，“誒！”

這樣的玩笑，陳江川開過，劉嫂子一類的也開過，并不新鮮。季蕭只當沈淮是玩笑，也并不放在心上。只笑著將阿元的另一只手也送到沈淮的手里，“晉和先幫我住阿元的手腳，一會兒我喂藥，他多半是不肯的。”

沈淮立刻握住了阿元的另一只手，又將他的兩只腳丫子住，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的手里握著兩團豆腐，像是一用力就能將手里的這團碎似的。

昨兒個晚上他心里還想著要死這小團子呢，這會兒卻覺得怎麼都下不去手。反倒覺得這團子與季蕭一般，怎麼看怎麼可人和他的心意。

阿元給人握住了手腳，反而以為沈淮要與他玩耍。他生活潑，見沈淮此時氣質溫和，便也并不怕，雖然沒有什麼神，卻也配合的咯咯笑了起來。的舌尖從花瓣似的小中出一點兒，像一尊白瓷娃娃。

季蕭作飛快，趁著阿元自個兒張的空隙，他飛快的勺起一勺藥，放在自己邊了，覺得不太熱了，便一下倒進了阿元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