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淮站在原地，神一改關切，只出一抹得意至極的笑意來。

太不對了。當季蕭發覺自己對沈淮竟似乎有了些不可言說的心思后，便糾結的明躲暗躲了沈淮好幾天。好在這些天沈淮外頭的事務似乎也不，兩人白天見面的時候便了很多。

季蕭又是松了一口氣，又是有些失落起來，只是他忘了想起來的是，自己原先對平王的那點擔憂，竟不知何時飛去了天邊。

小酒館平日里沒什麼大生意，多半是街坊買酒去喝，季蕭在小窗后頭托腮發呆，日子便平順流過。

這日，阿元照例給季蕭放在小木桶里。木桶旁邊給人做了個木托架，里頭一溜的各式時下興著的小玩意兒。阿元一本正經的站在木桶里，這個，又那個，苦惱的如同錢多的不知如何花使的土財主一般，展出難以抉擇的神。

沈淮每日花一樣玩收買，此時已經牢牢地將阿元的心綁在了自己上。

小家伙一見他就扭著子高聲爹，誰擋就跟誰急。沈淮面上不以為意，可私下卻找著機會就暗的將阿元抱過去親上一兩口，一字一頓的哄騙他喊爹。堂堂平王，上一就是一塊桂花糕跟拍花子有的一拼。

此時季蕭坐在阿元邊，手里拿著兩塊布料比劃來比劃去，思索著第一針該下在何。

別的他拿不出來，就打算真心實意給沈淮做件服當作回禮。

一道聲音打破寧靜突兀響起。

“季老板，家里還有多酒？今日給你做個大生意！”

外頭一群后生熱熱鬧鬧的將腳步停在了小窗口。

第24章 啊，作死

來人個個高壯，站在外頭如同小山一樣將日給遮了個嚴實。

幾人從窗子里進去，第一眼先看到的就是季蕭手上月白的布料與針線。他們素來知道季蕭生的，此時扎堆過來也多半不了有飽眼福的心思，可真看見了季蕭和他后的胖娃娃，又見他自己手做工，忍不住笑的便是有一大半。

“竟真像個人似的……”有人在后頭推搡來推搡去，笑嘻嘻的說話。

“我早告訴過你……”

這樣的話明的暗的諷的笑的，是好奇，是惡意，季蕭聽過無數次，早已過了在意的時候。他放下手里的布料，沒有站起來，只搖了搖頭道，“沒有多余的酒了。”，這話不是賭氣，前幾天趙老板過來了訂金，后頭又讓人帶話過來說是還要多幾壇子酒，季蕭去地窖里數過，多余的酒不過剩下四五壇子。留下每日街坊做飯吃酒將將可維持到秋后收糧釀出新的來。釀酒不過一年只一次罷了，季蕭只為生計，并不為著每日不停歇的賺錢。

“你是賣酒的，怎麼會沒有酒？”為首后生一仰頭，面上出些倨傲，說話間分明十分輕視季蕭，“莫非你倒還因為我們剛才幾句玩笑話不悅起來，過來買酒已經是照顧你帶了個孩子了，你莫要擺譜。”

季蕭面上未見怒容，只平心靜氣道，“并不是這樣，家里的確是沒有多余的酒可賣了。”

他是以實相告，對方卻誤以為他態度強。

后生們面面相覷，須臾臉上顯出惱怒，模樣猙獰起來。

阿元見到生人很是防備，他慌的抓起自己面前的小弓，低頭好一會兒卻沒找到那木做的箭。又見外頭的人怒目而視，不由得著急起來。

“爹，來，”他出短的手掌揮不已，招呼季蕭來將他手上的小弓拿去，待季蕭真回過來了，又切切的小聲道，“打，”

這是個讓季蕭拿著防的意思。

季蕭阿元的手，知道他還是有些怕的，便干脆手將他給抱進了懷里。阿元一進季蕭的懷抱，立刻糕一樣粘上去，同時鼓著臉不高興的看著外頭的人。

那些后生雖惱怒起來，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罵了一聲“不識抬舉”，轉頻頻回頭的離去了。

這事兒卻不想并不算完，不過半刻鐘的功夫，還沒等季蕭將阿元放回木桶里，那些個后生不知怎麼又回來了。來人一改惱怒頹喪，竟一言不發快步到了窗前，徑自一起抬起腳重重的將一邊的偏門踹的半傾下去，又有兩個將窗口放著的一小只酒壇從桌面上推下，酒水頓時淅淅瀝瀝的淌了滿地。

也好在季蕭有些防備，他利落的抱起阿元退至后門，若有向先保全平安為上。

“平縣，不，往后這得做平城的地方，還沒誰敢不給我家吳三爺一點兒臉面，他要你家的酒，你還是乖乖一滴不剩的出來才是，實話告訴你，這酒是要拿去孝敬平王部下的，若出了岔子，你腦袋賠上都救不回來！”

吳家得著祖宗余蔭在平縣是數得上的，這些個后生是吳家的小廝，前趟回去顯然是得了什麼指示，如今才有底氣擺出這般囂張的做派來。吳家哪里有空關心這小巷里一個賣酒的人兒，更無從知曉季蕭如今隔壁住的是哪個了。

只不過沒等他們得意多大一會兒，幾個刀侍衛從天而降，閃著寒的刀刃在空中一閃，齊刷刷的架到了他們的脖頸之上，毫厘之間將見雨。

季蕭連忙捂住阿元的眼睛。

此刻平縣城另一地方。

一座三進三出小院外圍著不守衛，最里頭的一院里主屋房門大敞，能瞧見書案后頭的年輕男人，以及他兩側一溜排開的各人等。

里頭坐著的人正是沈淮。定都在了這里，便有不事要忙活，府邸還未建，只能隨意選個地方用作理各類事務的場所。

他多半時候只聽著，若是覺得妥帖，便點頭應了，不妥的就細細指出問題，偶有不明白的也不吝下問，很有幾分當今圣上的影子。

平縣早上收到了從京城過來的信件，各類事務俱有，不過其中一封皇帝親筆的格外看重。

皇帝倒不是和沈淮商量什麼，他大沈淮十四歲，是將沈淮當半個兒子養大的，平日脾難以捉，可對親弟弟卻是實心眼的好。信里頭說皇帝讓皇后親自給沈淮挑了各人三四十個，一道用馬車從京城運過來，約莫還有大半個月能到平縣。

若是放在從前，沈淮倒不見得多在意這事，可如今他把季蕭又給找到了，自己又了個當爹的，他中的一自負就實打實的起來了。

他可是要將阿蕭人好好的捧在手心，塞到心里，親在里，疼進骨頭，怎麼還能要其他人？

等人送到了，不了要找個由頭推了。沈淮的指尖一陣一陣有規律的在桌上輕輕敲打，他眉頭微挑，思索了一陣沒耐住又想起季蕭來。

阿蕭昨日躲在房里洗澡，可真是防備，熬到半夜不說，還特意拉了簾子。好在自己靈活，窗戶不就上房揭瓦。

白，曲線翹，中紅，他幾次差點兒從瓦上滾到院子里。

反復將昨夜瞧見的那些景來想過，沈淮低下頭出一抹回味的笑容。若是下頭有人敢抬頭仔細瞧了，這笑容跟一年攢一次錢逛青樓，看見頭牌走不道，只得干流口水人幾無差異。

“這兩天有不富戶都開口要讓出家里的宅子供王爺先用，大半都當面推了，只今日又有一吳家過來，”安遠站出來，緩聲道，“因吳家祖上有些功德，先皇在世時他們這家才從京城告老遷出，相較起來是有些不同，屬下不好定奪，請王爺明示。”

沈淮抬起頭來，“吳家，哪個吳家，是十數年前貪墨了公款怕追查，帶著一家老小逃到此的吳家？”

安遠并不知這件事的始末，一時不由愣住，下頭的溫沖卻是笑呵呵的夸贊道，“王爺明察，我記著就是這家。”

話說至此，門外又傳來通報聲。一個侍衛匆匆而來，抬手稟報，“王爺，小院那邊出了些岔子。”

沈淮漫不經心的臉突變，他猛地從桌案后頭站了起來，“你給我說清楚了！”

第25章 嘿，假話

吳家的幾個小廝哆哆嗦嗦的蹲在墻邊，又是惶恐又是茫然，臉蒼白的如同紙片一般。

季蕭正拿著掃帚清理屋里的一地狼藉，目不過從阿元上偏轉了一會兒，這小白蟲便自個兒扶著墻略帶踉蹌的扭了出去。他先探出個腦袋往外一瞧，方才那幾個耀武揚威的人此刻風不在，阿元便跟著仰起頭來。

他也十分清楚現在誰于弱勢，也懂得抓住時間找回場子。

阿元手上拿著那小弓，以及好不容易才從角落里撿起來的箭，把式十足像模像樣的顛著腳步到他們面前三步遠，撅著屁差點兒沒站住。

等穩妥了，阿元便抬起自己胖的雙臂，學著沈淮前天給他教過的樣子，將弓拉開，那小箭搖搖晃晃的飛了出去簌的一聲落在了一個小廝的腳邊。

小廝著這耀武揚威的小娃娃，心里一時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阿元見狀，有些不高興，他往自己背后一，又拿出一只箭來，小一抿，正要手，卻不想被人從后拎了起來，雙手雙腳揚在半空中，如同一只小烏一般劃來劃去。

“誰，”他氣鼓鼓的回頭，還帶著幾分子，可一見是沈淮的臉，這小蟲立刻偃旗息鼓，十分知進退的脆生生的了一聲，“爹！”

季蕭聽見這聲靜，才注意到阿元已經不在。他著從屋里出來，就見沈淮正抱著阿元朝自己這邊走來。

“出了什麼事，”他一手抱著阿元，一手十分克制的了季蕭的手臂，沈淮的眸冰冷是季蕭從未曾見過的，“他們可傷到了你？”

“仗著主家的面子來了些膽子吧，鬧些事罷了，”季蕭一見沈淮，心中略安定下來，他搖頭道，“他們未曾到我，你不用擔心。”

“沒到，這事兒都不能輕辦了。”沈淮執起季蕭的手腕，將阿元遞給他，又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往院子里推了推，“你先進去，這里我會理。”

季蕭面帶猶豫，邁不開腳步。

溫沖跟著沈淮過來，見狀笑呵呵的，“季老板，你不用憂心，如今都給人欺負到頭上來了，若再不給出點兒瞧一瞧，恐怕后頭不安寧的時候還多著呢。”

季蕭吶吶，無法反駁，只得低著頭回院子里去了。

“說的什麼胡話，”沈淮這才轉頭低聲駁斥溫沖，“若是阿蕭以為你是在說他給人欺負到頭上來都無法回擊，他該怎麼想？”

溫沖子莽撞，這會兒還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只瞪著眼睛道，“這本說的也不錯不是，王爺你緣何變得如此心？”

“阿蕭不一樣，”沈淮滿臉理所當然，“他不必知道這些，也不必學會這些，在我邊，誰敢他？”

“季老板又不是您上的跳蚤，怎麼時時在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