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閏笑了笑，“比武尚未開始，都統就認定自己能贏麼？武搏會上可只論較量，不論份，不管你是誰的門生，上了擂臺，誰都不會手下留。”

趙昀聽賀閏這弦外之音，似乎對他憑借老太師上位一事甚是不屑。

也難怪，大凡是在武陵軍中位高權重的人，皆是一刀一劍拼殺出的功名，比趙昀吃過更多的苦，付出過更大的代價。

如今見趙昀不過就立下一件橫草之功，卻能依傍著太師這一陣好風直上青云，位顯赫，賀閏僅僅是不屑，已算好的。

諸如陳文正一流，天天上書痛罵他德不配位，日里不想別的，就等著瞧他倒霉，可比賀閏歹毒多了。

故而，趙昀也沒生氣，轉頭笑地瞧向裴長淮，道：“倘若我贏了，來向小侯爺討個賞。”

裴長淮冷淡道：“本侯沒什麼能賞將軍的。”

趙昀笑得越發深，“怎麼我還沒說，小侯爺就似知道我要什麼了？難不小侯爺對我……”

“你說。”裴長淮當即打斷他，以免他再胡言語。

趙昀這時倒不急著說了，只道：“且等我奪了金刀獻給小侯爺，再說也不遲。”

持續至午時，點兵尾聲，要待午膳后，武博會才開始。

火頭營炊煙裊裊，早就備好飯菜，犒勞練多日的各營將士。裴長淮與將士們吃食一樣，不過是在帥帳中單獨用膳，唯獨賀閏伴他左右。

趙昀這會子又不見了蹤影，裴長淮問起，賀閏答：“末將派人跟著他，回稟的士兵說，趙昀在各營里逛，現在到火頭營去了，正請教廚子怎麼買面，怎麼蒸饅頭……”

賀閏嗤笑一聲，直搖頭，低聲罵道：“鄉野村夫。”

裴長淮給賀閏夾了一筷子菜，淡聲道：“賀閏，我教過你，時刻謹言慎行，不在背后論人是非。你心直口快雖不算錯，可京這麼多年，禍從口出的事見得還麼？”

賀閏一時語塞，小侯爺這話聽著像是在提點他，可覺又像是在護著趙昀。

他不敢再多言，低頭道，“是，末將謹遵侯爺教誨。”

用過膳后，裴長淮倦意上頭，打算在武搏會前再小憩片刻。

賀閏親自為他鋪好床鋪，又在暖籠中添了兩塊炭火，將營帳熏得更暖一些。

賀閏退下前，裴長淮將那一枚火晶柿子賞給了他，意在提醒，道：“趙昀不簡單，你在他面前一定當心。”

賀閏雙手捧著火晶柿子，思慮片刻，還是選擇遵從裴長淮的話，“是，謝侯爺賞。”

賀閏垂首離開帥帳，剛走出一段路，不想迎面上趙昀。

他剛聽過裴長淮的訓斥，縱然心里不愿，表面上對趙昀態度恭敬：“都統。”

趙昀一眼就瞧見他送給裴長淮的柿子如今落到了賀閏手中，臉一沉，連賀閏抱拳行禮也不理，徑直朝著帥帳走去。

帳外的士兵想要攔住趙昀的去路，沒攔住，又不敢擅自手，跟著他一起進了帥帳。

裴長淮上輕甲剛解開一半，回便見趙昀等人闖了進來。

士兵扶了扶歪掉的頭盔，這廂撞見裴長淮儀容不整，不敢多看一眼，忙垂首請罪道：“小侯爺，都統他要來見您，我們攔不住……”

裴長淮道：“無妨，你們先退下罷。”

屏退眾人以后，裴長淮褪掉輕甲，僅穿一件單薄的茜武袍，肩寬腰窄，量頎秀。他不曾回，將輕甲端正地掛在架子上，問道：“都統何事？”

趙昀直言道：“你將我送你的東西賞給別人了？”

裴長淮沒想他竟是來問罪這個，道：“我不喜歡吃甜的。”

話音剛落，趙昀的手從后方繞過來，一下掐在他最脆弱的咽，作輕疾如風，連裴長淮都始料未及。

他迫使裴長淮仰了仰頭，微熱的氣息落在他耳后，趙昀聲音得很低很低：“看出來了，不喜歡吃甜的，喜歡吃苦頭。”

說著，他張，一口咬在裴長淮的耳尖上。

第13章 俠年（四）

裴長淮腰間一麻，反手推開趙昀，他指尖堪堪劃過趙昀的臉，在他右眼下劃出一道淺細的傷口，很快滲出珠。

裴長淮捻著耳朵上的痛，一時只覺得厲害，得也厲害。

他低喝道：“你做什麼！”

趙昀向前跟一步，裴長淮本能往后退一步，結果撞到后懸掛盔甲的架子，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守在營帳外的士兵聽到異響，忙問：“小侯爺，發生什麼事了？”

趙昀趁機迫上前，將裴長淮推倒在榻上。離得近了，裴長淮就無法忽視他右眼下的傷口，既怕再傷到他，又恐給外頭的士兵聽見什麼。

他道：“沒什麼，架子倒了。本侯與都統有要事相商，誰都不準來打擾。”

士兵道：“遵命。”

待腳步聲一遠，趙昀促狹笑起來，問他：“要事？什麼要事？”

他的指尖過裴長淮的、結，一路向下，跟要火似的，最終放肆地握住他的好。

裴長淮細細了一口氣，心道再不能容他如此，一把捉住趙昀的手腕，顛倒上下，反擰右臂，將趙昀制住。

這擒拿的手法翻天覆地，牽得裴長淮腰間那枚玉鈴鐺一，泠泠作響。

他道：“趙昀，再敢放肆，本侯絕不饒你。”

趙昀也不反抗，笑得分外邪氣，問：“何為放肆？在點將臺上，小侯爺一直盯著我看，這算不算放肆？”

裴長淮：“胡說，我何時看你了？”

趙昀：“時時刻刻。”

正則侯說不過這等無賴，手下制得更狠，或許是力道太沒輕重了些，趙昀立刻央長聲音道：“哎，疼，長淮——”

裴長淮一時怔住。

“你這人……”

真的很像，很像。

以前謝從雋也會跟趙昀這樣耍賴。

……

教謝從雋劍法的人是大梁第一劍客，可他只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學通所有招式，且能在十招以挑飛他師父的劍。

如此天賦，令他師父都不免膽寒。可這樣的謝從雋，在人面前卻還是年心，因不想在大雪天里去習劍，就躲在被窩里不肯起床。

裴長淮來催他，他就在床上撒潑打滾，喊道：“不練，不練，冬日正是瞌睡的好時，怎麼能浪費在練劍上？”

裴長淮一本正經地回答：“好時更不應該浪費在瞌睡上，快起來，別讓師父久等。”

見自己的話不頂用，謝從雋立刻抱起肚子，佯裝苦：“長淮，其實我是肚子疼，一練劍就肚子疼。”

“真的？”

此話沒人當真，唯獨能騙到小長淮。

謝從雋嚷嚷著這里疼、那里疼，騙他給自己端茶倒水。裴長淮也不疑心，為他做這一切時，神認認真真，還暖了手掌要給他肚子。

肚子就肚子，可他側腰還有，總會給裴長淮到，謝從雋經不住招，最終破功大笑。

見他笑，長淮才明白這廝本就是騙人，氣得瞪了瞪眼，轉即走。

謝從雋看他不高興了，忙蹬上一只靴子，蹦蹦跳跳地追上去，“別生氣，跟你鬧著玩兒的，那、那換我侍奉你行不行？長淮，長淮——”

……

“長淮？”

裴長淮聽趙昀喚，心神難定，擒著他的力道一松。

趙昀趁勢反攻為主，再次將裴長淮覆在下。

裴長淮雙手雙腳皆彈不能，抬頭看趙昀，哪里還有一點疼的神？他一時面紅耳赤道：“無恥！”

趙昀哼笑道：“這兵不厭詐。”

他從前吃過很多苦，給人砍上一刀都不曾皺一下眉頭，故而不是真疼，就想賣乖。

裴長淮此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心，難怪老侯爺說此子難大，一味心可不就要由著別人欺負麼？

隔著衫，他再一次握住裴長淮腹下半的，一時輕一時重地玩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