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姒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 大口地/氣。

目是白的天花板和吊燈, 窗簾拉著, 室線晦暗不明。平息了好一會兒, 才慢慢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看這臥室的家擺設, 顯然不是在的家。

怪不得會做噩夢。

明姒一只腳趿進拖鞋, 先索著站了起來，然后往外跳。

沒跳幾步, 外面就響起了三聲敲門聲。

“明小姐？”

這聲音，似乎是梁現的那個保鏢。

單腳站定，“進來。”

臥室門被打開的瞬間, 一道細細的燈投到腳邊，接著是昏黃和的亮。

原來竟已是晚上。

明姒輕瞇了下眼，過了片刻, 看清石泰筆直地站立在那里, 手扶著一輛椅朝報時, “您睡醒了。現在是晚上七點鐘。”

明姒：“……”

這個椅功地勾起了在醫院被人圍觀的不快，看也不看地拒絕,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這是先生特意代為您訂購的。”石泰把椅往前一推, 彎腰把兩個腳踏打開, 又拍了拍皮質的坐墊，似乎打算全方面向展示這是一輛多麼完的椅。

合著梁現是覺得的腳不能好了是嗎？

明姒一點兒也不想坐著個椅四晃, 沒好氣地說, “梁現呢？”

準備跟他理論理論——在他眼里, 是不是已經了一個不良于行的殘廢？

“先生在書房。”石泰有問必答，并識趣將椅往邊上挪了一點。他側一站，“我來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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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大門閉，石泰替明姒敲了門，里邊傳出懶洋洋的一聲，“進來。”

明姒推開門。

映眼簾的是寬大的木書桌和黑書架，書桌旁亮著一盞金屬閱讀燈，在紙上落下和線。

梁現就被籠罩在淡薄的線里，骨節明晰的手指按在紙的邊緣，影被拉得修長。

連英俊的五都平添一和。

見進來，他放下手邊的文件，“睡夠了？”

梁現的聲線其實很獨特，低沉之外，還帶著點兒他特有的散漫，讓人一聽就很容易辨認出來。

這會兒開口，跟夢中的聲音一模一樣。

做了那麼個恥又沙雕的夢，醒來就看到男主角站在面前，對心靈造的沖擊力遠比預估的強。

明姒莫名心虛了片刻，飛快地移開視線，“你那床死了，睡得我腰酸背痛。”

梁現隨意應了聲，“是嗎？”

他的確不喜歡睡床，客房的定制床墊跟主臥一樣偏。不過，應該也沒有到腰酸背痛的程度。

“是啊，我就沒睡過那麼的床。”明·豌豆公主·姒皺起眉，又偏頭了自己的脖子。

這一連串的作，挑剔之意溢于言表，十有八/九是做給他看的。梁現輕笑了下，順著道，“那以后人換一張的。”

這話本是順口一說，說完才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他跟明姒從小一起長大，早就知道了如何哄高興。

比如路上有石頭硌到的腳，把石頭踢到一邊就好，有人惹到，把那人收拾了就好。同樣的思路，床睡著不舒服就是原罪，必須換了才能討大小姐的歡心。

卻忘了這話里暗藏著“下次再來睡”的歧義。

明姒也察覺到了，但大概是夢里的那緒還在，現在腦袋里糟糟的，一時竟沒有立刻作出反應。

兩人沉默了片刻，梁現忽然問，“了沒有？”

“啊，”明姒一只手搭上門把手，這才回神瞥向他，恢復了平日頤指氣使的語氣，“你讓司機送我回去。”

“幾點了，還讓你著肚子走？”梁現笑了下，“在這里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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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原本以為梁現家多有個傭人阿姨什麼的，不料走到廚房，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有個按時上門做飯的保姆，”梁現打開冰箱門，拿了幾樣東西出來，“不過太晚了，今天沒讓過來。”

明姒看他把蔬菜保鮮盒打開，不確定道，“那……”

“嗯，我做。”

同樣都曾是海外留學黨，明姒在國外的那幾年，學業之余顧著四逛展看秀打卡旅游了，也不知梁現是什麼時候解鎖的下廚技能。

不會是黑暗料理吧？

梁現慢條斯理地折起襯的袖口，一樣樣將菜洗干凈，他的手指修長好看，作干脆利落，看起來并不像生手。理魚時，握刀的姿勢還標準。

他一刀將要落在西紅柿上，作忽然頓了一下，繼而抬起視線看向。

“我就隨便看看。”明姒也察覺到自己在廚房停留得太久，顯得對他很興趣似的。忙輕咳了一聲，故作淡定地將手背到后。

并不急著離開，而是以一種領導視察下屬工作的姿態，明正大地在廚房里看了一圈，這才單腳獨立地跳走了。

梁現看著的背影，覺得頗為有趣，勾了下角。

小孔雀太面子，真怕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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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飯吃的時間里，明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便點了部電影播放，打開微信回復消息。

被困在車里不過是昨天的事，但經歷過晨昏顛倒的幾覺，卻讓人覺得恍若隔世。

明姒努力適應著這種時間錯的覺，劃到最后一條，卻意外看到了俞夫人的邀約。

跟俞夫人是上次慈善晚會過后加上的好友，之后陸陸續續聊了幾次。俞夫人這次找，是問有沒有時間，一起去申城看D家的珠寶展。

明姒算了下時間，估計那時候的腳已經好了，便欣然答應。

剛放下手機，石泰就端著一杯熱牛走過來，放在面前。

對于這個保鏢，明姒好奇很久了。

托著腮，“問你個事。”

石泰畢恭畢敬的，“明小姐請說。”

“梁現他，”明姒的手指輕輕敲了兩下臉頰，“遇到什麼危險的事了嗎？”

“抱歉，這件事我不能對外說。”石泰面部繃得的，人也站得筆直。

還真的有事？

明姒想打聽消息，哪有半路收手的道理。眼珠子轉了轉，出一個漂亮的笑容來，“可我不是外人啊。”

石泰猶豫住了。

同樣都是“打”，他最擅長跟人打架，最不擅長跟人打道。眼前的人的確不是外人，先生也說過會對好，那麼，就是關系親近的人了。

“你就給我個提示，”明姒彎腰拿起茶幾上的熱牛，輕晃了下，“這應該不違背原則吧？”

職業素質讓石泰依然保持沉默，“明小姐，您想知道的話，不妨直接問，先生會告訴您的。”

這是只撬不開口的蚌，明姒覺得無趣，攪了攪杯子里的牛，醞釀著下一的試探。

石泰則依然繃著臉，一副打死不開口的模樣。

“聊什麼呢？”梁現從餐廳走過來，看這倆人的狀態好像有點兒怪，“吃晚飯了。”

“哦。”明姒放下杯子站起來，大概是心不在焉的緣故，腳下差點兒一，幸好反應快，在摔倒之前險險撐住了沙發。

“明小姐，我認為您還是需要一副椅，不然傷恐怕會加重。”石泰在旁邊誠懇建議。

他認認真真的語氣，在此時聽著反倒像是另一種揶揄。

明姒一臉不想說話的表。

其實要是一個人在家，才不做這種無所謂的堅持，椅要坐也就坐了，又沒人會看見。

只是跟梁現在一起，就特別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倒霉樣。

梁現低笑了聲，“石泰，你去幫推來。”

石泰其實剛才下樓的時候，就把椅帶在了邊，這會兒立刻大步將它推到了面前。

梁現用目示意。

明姒不滿地瞪他，他反朝挑了下眉，聲線帶了點兒玩味的笑，“還是要等著我抱？”

明姒：“……”

這人占便宜還占上癮了是嗎？醫院那次都還沒跟他算賬。還要來一次，想得倒是。

一臉沒好氣地坐上椅，從始至終拒絕跟梁現有任何流，路過客廳一面長條形的裝飾鏡子時，朝里了一眼，隨即很快瞥開視線。

整個人靠在椅上，連頭發都寫著大大的“本公主為什麼要遭遇這種不公”。

梁現看見了只當沒看見，悠悠閑閑地推著去餐廳。

他已經知道，對付明姒，不講理遠比講道理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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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有南瓜湯、香烤牛肋排、檸檬煎鱈魚以及西蘭花，盛在瓷白的餐里擺在餐桌上，視覺效果堪稱驚艷。

明姒拿起叉子，了盤子里的鱈魚，不確定地問，“你做的？”

梁現在對面坐下，“嗯”了聲，“嘗嘗看？”

明姒先拿勺子舀了一小口南瓜湯，醇厚清甜，有淡淡的芝士味。

還……好喝的。

橢圓形的白大理石長桌，兩人相對而坐。中間只隔了兩只陶藝花瓶，瓶口斜一枝紫大麗干花。

金的吊燈落下一圈線，氣氛有種恰到好的安寧。

恍然間讓人有種錯覺——好像他們已經開始一同生活了。

其實刨除各種偏見，梁現于而言，是個不錯的聯姻人選。

彼此知知底，不必擔心多余的麻煩，雖然看著浪了點兒，但這麼多年了，明姒其實并沒親眼見他/搞過什麼男關系。

總來說，應該不屬于討厭的那類型人。

和解就和解了吧。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刻，明姒心里也舒了口氣。鬼使神差的，腦海里又過了石泰的那句話——“先生會告訴你的”。

如果問，他真的會說嗎？

稍稍糾結了下，明姒還是清了清嗓子開口，“梁現。”

“嗯？”他抬眸看。

“你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這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不同于先前在車上的調侃語氣，這回多了幾分認真。

形狀漂亮的眼睛看著他，一眨不眨的。

梁現放下手里的餐刀，靜了片刻，“嗯。”

“說說看？”

三四月份，梁現回國的前夕，曾經收到過一份死亡威脅。他將國外的商業競爭對手一一排除，最后把目標落在了梁進宇上。

梁進宇這人一向敏多疑，野心，手段卻不見得多高明，要說會用寄死亡威脅這樣的方式來恐嚇人，梁現完全相信。

明姒沒想到事這麼大，而且，還是繼兄弟相殘的戲碼。一時間都忘了繼續吃飯。

也忽略了那會兒梁現怎麼會有商業競爭對手這件事，只追問，“然后呢？”

“他目前最多也就嚇嚇人的程度，不敢真的做出什麼事，”梁現神松松，仿佛十分無所謂，“即便狗急跳墻，我邊也有人可以應對。”

“說得輕松，”明姒撇撇，不怎麼相信，“你還是小心點為好，出門多帶幾個保鏢什麼的。”

石泰一個人哪里夠。

萬一梁進宇喪心病狂扔個炸/彈什麼呢？

梁現輕頓片刻，忽地挑眉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這個問題本來有很多回答的方式，諸如大家都是一塊兒長大的發小關心一下怎麼了，就算是陌生人，生命安全都出問題了，關心一下也不能說明什麼吧。

但明姒，因為一種沒來由的心虛，下意識地想找一條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話到邊就了，“你別自啊，我只是擔心，萬一你那什麼了……我豈不是要守寡？”

話音落下，餐廳有片刻的寂靜。明姒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悔得想咬舌自盡。

看著追悔莫及的表，梁現輕笑了聲，笑完了，聲線有點兒靜下來的溫和，“你放心，不會讓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