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小學初中念的都是鄉鎮寄宿學校，學校條件還算艱苦，學習并不是長唯一的事，還要學會照顧自己，面對微社會，甚至還要干活——比如去場上拔野草，農忙時候去老師家收稻谷。

起初他總是沉默寡言，黯淡瑟，績也不起眼，但最后總能悄然居上，老師們發現，這孩子不算聰明驚艷，卻有很高的悟。

做過一次的錯題，換個皮囊，依舊有很多孩子會掉坑，但周正絕不會再出錯。

他從鄉鎮初中考到北泉高中，視野和人生都有了變化，再到出去念大學，回到故鄉工作，雖然看著平平無奇，但一路其實都是越走越寬，越走越好。

對周正來說，如果他在風雪之夜愿意靠近一盞溫暖的燈，如果某些無用的確實割舍不去，那到最后只能是坦承認，努力忽略，退回合適的距離，等它漸漸消彌在時間里。

期末考試前的總復習，班里開班會，周正在學生的起哄下，請全班喝茶。

班里打電話定了六十份茶，課間周正領著幾個男生出去取茶。

他和林霜打了個招呼。

“原來是你的定的茶。”

“對，這個學期給他們的考試鼓勵。”

林霜：“謝謝。”

大主顧的訂單，每一杯單價都不低，現金支付，拉滿了這天的營業額。

“客氣了。”

他上總有溫和的勁，比斯文更有力道些，做什麼說什麼都讓人覺得有不違和。

林霜把優惠券遞給他：“可以抵扣十杯熱飲。”

“謝謝。”周正沒收，“下次我再來拿吧。”

**********

高中課業繁忙，但小學寒假放得最早，蘭亭時間閑下來，經常會到林霜店里來晃晃。

和謝曉夢是好友，但謝曉夢和林霜相甚淺，也許都有排他，也許彼此暗地都看不慣對方的行徑，謝曉夢常勸蘭亭：“你太單純了，不要和林霜走得太近，未必有多好。”

但蘭亭很喜歡林霜，請林霜幫忙挑過服，甚至還邀約林霜一同去看電影吃飯。

但林霜看得明白，不想輕易涉足三人友，這玩意殺傷力不比三個人的小。

何況有周正的事藏著水面之下，和蘭亭走得近，林霜有輕微的不適。

蘭亭最近一直在被家里安排相親，有一次順便把相親場地安排到了茶店里。

以林霜旁觀者的角度，這些相親對象和門當正對，其實都很般配。

蘭亭挑來選去總沒有稱心合意的，連林霜都忍不住問：“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

“我也說不上來。”蘭亭為難咬著，“找個合適的吧。”

蘭亭和周正的分手，兩個人都沒有回頭，或者說，蘭亭仍帶著一希等著周正回頭，但周正一直沒有轉過，蘭亭也默認接周正這種態度。

“周老師那樣的？”林霜挑眉問。

蘭亭目幽幽。

“當初你和周老師怎麼分手了呢？”

“我們兩個不合適。”蘭亭悶了很久，怏怏不樂，“格和家庭都不合適......我家里一開始不同意，很多事.....他又不肯低頭......”

蘭亭的父母就職于政府機關，領導班子，地位頗高，周正想要高攀，付出的代價應該不小。

這就和林霜姑姑安排的相親一個道理，貌再如何有殺傷力，由于家庭離異和父親獄的原因，姑姑給林霜安排的相親過濾了某些高要求群，畢竟這年頭門當戶對是第一選擇要素。

春節將至，節日的氣氛越發濃烈，林霜離開北泉市，趕在春節前去看看父親。

每次探監的流程都大同小異，父兩人能說的話，也翻來覆去說了很多年。

回北泉市的車上，林霜遇見了個年輕孩。

孩子看了十遍八遍，目險些在上挖，最后林霜實在不了，扭頭：“是你啊，你是周老師的妹妹吧？”

見過周雪兩次，對這個孩有點印象。

目并不善意。

周雪沒想到這麼巧，能和林霜坐一部車回家。

“對，我周雪。”周雪抿，“你......你是茶店的老板娘，你，你怎麼稱呼啊？”

林霜挑眉，心里過那麼點惡意，撥了撥頭發，做作笑道：“你哥沒說嗎？不應該呀？”

“你跟我哥很嗎？”周雪猛然蹙眉。

“不。”漫不經心，低頭玩手機，“不過你哥人不錯，幫了我好些忙呢。”

周雪臉一變，白中帶青，哼哧哼哧說不出來話來。

“我哥......我哥他........”

林霜玩起了游戲，音效開得很歡暢，后面甚至戴起了耳機。

車子停在北泉高中校門附近，周正已經在路邊等周雪。

“正哥。”周雪迫不及待，甚至帶著點委屈招手。

周正看見林霜和周雪一道下車，反倒是愣了愣，微有驚訝。

兩人去后備箱提行李，周正幫忙，問林霜：“哪一個是你的？”

林霜手虛虛一指：“這個。”

“你.....去看你爸爸？”

林霜輕輕“嗯”了一聲。

他看向，輕聲問：“都還好嗎？”

“還好。”

周雪臉不佳，蹙起眉尖，進兩人中間，扯著周正的袖子：“哥，我肚子了。”

不耐煩拉周正：“帶我去吃飯吧。”

周正拎著林霜的箱子，目越過周雪肩膀：“我幫你提到店里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

周正點點頭，把箱子送到手上。

等林霜走開，周正才招呼自己的妹妹，拍拍周雪的肩膀，聲道：“不是說自己直接回家麼？怎麼又過來了？走吧，吃飯去。”

周雪的臉并不好看，肩膀了一下，扭頭問周正：“什麼名字啊？哥，你跟什麼關系啊？”

“和你沒關系。”周正推著的行李箱，臉很溫和，“別問了。”

“我連問都不能問了麼？”

他頓住腳步：“別發脾氣，我跟真沒什麼關系，你不用想太多。”

周正也有自己的脾氣，不外顯，不不，暑假兄妹兩人因為這事鬧過一次，周正淡淡把事劃過去，沒有向周雪過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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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前幾天，付敏給林霜打電話：“今年來我這兒過年吧。”

“不了吧。”林霜拒絕，“店里的員工春節都放假，我一人看店走不開。”

“除夕也不過來嗎？除夕夜總要過來吃個飯吧。”付敏勸，“以前你在外地，過年不肯回來，如今就在家里.......”

林霜沉默。

“你們吃吧。”

“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一個人過？”

林霜去年在姑姑家過的年：“姑姑讓我去家，喊我過去吃年夜飯。”

付敏很堅持：“你到我這兒來。”

林霜蹙眉：“到時候再看吧，一頓飯而已，哪邊吃都一樣。”

北泉高中放假很晚，高三年級拖到大年二十九才閉校，學校老師掃尾工作，周正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才把學校工作都安排好，接著去超市百貨商場，買足了茶酒百貨和年貨。

捎帶回去的東西太多，他約了跟順仔一起回村，年末的順仔也格外的忙，一天跑車十幾個小時，兩人就趕著回去吃個年夜飯。

茶店假期生意尚可，這幾天主要是外賣訂單，林霜給娜娜和kevin都放了年假，自己留守店里。

周正臨走前去了茶店一趟，帶了個保溫杯去。

也是上次回家才發現，村里的小商店里買一種速溶茶，周正牙口不好，老人家天冷喜歡喝點甜的，周正發現家里掛著一溜茶。

周正抱著保溫杯：“給我帶的，家里的茶我不讓多喝，沒嘗過這種，今天帶杯給嘗嘗。”

林霜窩在椅子里看電影，自己也喝著茶，聽完也笑了，起去吧臺：“還時髦，不過這種的確也喝，容易糖高。”

接過保溫杯，裝了杯煮得爛的燕麥糯米茶，把保溫杯擰好遞給他。

“謝謝。”

這已經是半下午，周正把保溫杯裝進鼓囊囊的背包：“今天幾點打烊？”

“三四點吧。”笑容淡淡，“早點晚點都行，看況吧。”

投影屏上的電影剛剛開場，桌上還攤著半包薯片。

周正點頭：“那我先走了。”

“再見。”

“祝你春節快樂。”

“你也是。”

他推門出店。

一個小時候，順仔過來接周正，兩人把年貨裝進后備箱，車子駛出，在北泉高中門前飛馳而過。

天昏暗，臨近夜幕，他看見茶店的燈還亮著。

周正回頭喊順仔：“停車。”

“咋了？”

他下車：“你幫我把東西捎回去，晚點我自己打車回去。”

“你干嘛去？”

周正躊躇：“我回學校看看。”

“.........”

天慢慢黑了，茶店的燈還亮著。

林霜這天的確沒有想法，過去的幾個春節，都是出國旅游，今年連出游的興致都沒有，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吃飯，只想自己安安靜靜呆著。

把沒賣完的茶都裝出來，送到隔壁還開門的店鋪，縱使是除夕，也有很多人堅守著生活。

還有兩杯，送去了學校的門衛室，學校門衛也認識，今晚也是值班。

門衛室有人在下象棋，兩人坐在小板凳上，棋盤擱在小幾，旁邊一個小烤爐，地上還擱著一盤瓜子和水果。

他背對著，全神貫注盯著棋盤，落下一枚棋子。

“你.......怎麼在這？”

林霜有些許驚訝。

周正鼻子，站起來。

兩人站在空的馬路邊，模模糊糊聽見鞭炮的響聲。

周正低頭看了眼時間：“我給家里打過電話，等會就回去了。”

他問：“店里還不打烊嗎？鞭炮聲已經響起來了。”

林霜抱著手，沒有說話。

他雙手進兜，目睹眼前的街景：“抱歉.....我并不是想干涉你........”

他嗓音低低：“我只是擔心你一個人待著......”

他知道那種——外面燈火萬家，而他只是孤零零一個人，像浮在歡聲笑語上的尾音。

“你快點回去吧。”林霜也學著他，把手進兜，聲音淡淡，“今天晚上我有自己的安排。”

“好。”

兩人在模糊夜里分開。

林霜往茶店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路邊等車的男人。

他穿單薄的大，不怕冷，肩背清瘦，樣子還算好看，是個高中老師，人也勉強不錯。

“周正。”回頭。

“嗯？”周正抬頭看。

低頭摳著自己新做的指甲，慢聲說話：“周正，我最近有空.........你想跟我玩一玩，或者說，你想跟我試試嗎？”

說玩一玩，試一試，甚至不是約會和。

“我習慣逢場作戲，不會有很長的耐心，也許是一兩個禮拜，也許是一兩個月，但肯定不會有結果。”

“結束的時候別拖泥帶水，干凈利落點，行嗎？”

像一場買定離手的游戲。

周正看著眉眼秾艷，沉默了片刻。

“你今晚在哪里過除夕？”

“我了外賣。”

“我可以留下來，跟你一起嗎？”

“你不回家嗎？”

“每年過年，我都是和二叔家一起過的，我可以給打個電話。”

說他和喜歡的孩子在一起。

他接面前所有的一切。

離開他之前，先留在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