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尚未染滿的枝頭上,早起的鳥兒立在上頭歡快的著,暖暖的撒下來,為這尚帶一寒意的初春早晨鍍了層溫度。
定國公府,下人們手腳勤快的幹著活兒,連走路都仿佛比平常快了些。
“快快快,都麻利點兒,這地誰掃的?落葉都下來了,長著眼睛是出氣的嗎?”九曲廊邊,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正站著,催促著丫鬟小廝打掃地,忙個不停。
看著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做著事,總算滿意了些,正準備去別看看,忽的一轉頭,喝聲道:“這柱子髒了一大塊,沒人看到嗎?都怎麽做事的?趕快來個人,給我幹淨了,今日是國公爺回府的大日子,都給我把皮繃實了,要是惹得主子們不悅,誰也保不住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丫鬟小廝忙應聲答是,打掃的更仔細了些。
此時,卿雲院也是同一番景象,含雁正盯著丫鬟們上下收拾,一一毫都不放過。
裏屋,魏卿正懶懶地坐在梳妝臺前,由著含真裏裏外外的打扮。
含真看著一幅淡定的模樣,不急道:“姑娘,今日是大日子,您可不能再如往常一般懶散了,現下這模樣是萬萬不能見夫人的!”
魏卿無奈扶額:“今日卯時三刻你便我起床,折騰到現在,我能神才有鬼了!”
昨夜陪著老太君聊天,本就歇息的晚了些,結果早晨天還未亮時,魏卿就被含真喊醒,穿後便被按在梳妝臺前,搗鼓到現在,沒神不是很正常的麽?
“呸呸呸,大好日子姑娘說甚晦氣話?快快打起神來,待會國公爺與夫人見著也歡喜些。”
說完又幫魏卿戴上一對翡翠滴珠耳環,至此,魏卿才鬆了口氣,到底是弄完了。
隨即便起,往一旁古古香的全銅鏡走去,站定後,眼前一亮。
鏡中人一襲煙霞曳地仙,梳著極為複雜的朝天髻,雖發上僅戴個鏤空蘭花珠釵與垂珠卻月釵,卻顯得整個人更加空靈姝,玉麵淡拂,略施黛,就已是容人,端麗冠絕。
含真捂,悄聲笑道:“果然咱們姑娘最是好看,這般站出去,可能收走不京都公子的心呢。”
魏卿勾微笑:“也不枉你兩個時辰的辛苦了。”其實今日的妝容並不厚,大半時間都用在了朝天髻上,平日裏魏卿很梳這個,因為實在是浪費時間,今日雖提早起梳妝,不過效果也是很顯著。
說罷,便緩緩轉出門,往老太君去請安。
一路走來,府裏的下人們都腳步匆匆,個個臉上帶著笑容。
可不是麽,國公爺回府本就是喜事,老太君更是直接發話,每人賞三個月月例,雙喜臨門,能不高興嗎?
一路上魏卿神未變,眼裏卻都是止不住的笑意,連步伐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到了靜恩堂,進去後,屋子裏老太君和鄭玉正在說話,魏卿上前請了安。
老太君溫和地看著魏卿:“卿丫頭今日可是來得早,想是還未用早膳吧?你們姐妹倆倒是心有靈犀,正好陪我老婆子一起用膳。”
鄭玉輕笑,和聲開口:“今日大舅舅與大舅母回府,外祖母天倫共,兒孫滿堂,三妹妹至親團聚,兒自是極為高興,天還沒亮便早早醒來,想著外祖母必然欣喜不迭,擔心您誤了早膳,又傷了腸胃,於是便提前過來陪外祖母用膳,一起等著舅舅與舅母回來團聚。”
這話說的極是漂亮,既顯得自己恭儉孝順,大方得,又表現得友姐妹,溫厚善良。
魏卿聽了,也不住心裏為拍手好。
不過老太君神倒是未有變化,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意,人看不出所想。
此時,膳食已擺放齊全,三人座,進了些食,待到七分飽,漱完口後,便讓丫鬟們撤了下去。
魏卿與鄭玉繼續陪著老太君說話,此時外間卻有些微吵鬧聲傳來,不一會兒,邱容嬤嬤便滿臉喜的進來,對著老太君笑道:“老太君,方才朱管家來報,說國公爺已經在城外驛站了,待稍飾形容,進宮麵了聖後,便能回府了。”
老太君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忙道:“府裏可都打掃幹淨了?還有正院,也都收拾齊整了?”
邱容嬤嬤麵帶笑意,連皺紋仿佛都跳著喜:“您放心,都收拾好了,一定讓國公爺和夫人滿意。”
老太君拍著魏卿的手,連聲說著好字,臉上笑意一直未消。
魏卿未說話,隻一直笑著。
直到此時,二夫人與魏綺才姍姍進來,二夫人氣不太好,雖用了脂遮蓋著,但離的近了,還是能看到眼下淡淡的青,想是老太君那日的話打擊到了。
而魏綺一見到魏卿,便微昂起頭,一派盛氣淩人,開口一如既往地諷刺:“今日三妹妹倒是來得早,再不是病重無法起的時候了?也是,大伯父與大伯母就要回府,三妹妹必是欣喜的睡不著了,再重的病也都該好了。”
定國公府人口簡單,又無庶出,孫輩就那麽幾個,老太君喜靜,也諒們每日辛苦早起,便讓們三日請安一次即可。
魏卿前些日子傷寒不能見風,故未來給老太君請安,這是眾所周知的,魏綺明顯是在說魏卿裝病,隻是推辭不來請安,而定國公夫妻一回來,便的早早來了靜恩堂,連病也不屑裝了,這豈不是對老太君不孝?
這話當真歹毒,嘉隆帝以孝治天下,無論是世家貴族,還是清貴名流,對孝之一字都是極為重視,若是魏卿這不孝的名聲傳了出去,即便份再尊貴,再是天香國,以後怕也是沒有好人家議親了。
魏卿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回道:“妹妹前些日子傷寒,幸得祖母恤,免了請安,隻是妹妹早已大好,子如何,二姐姐昨日不是見過了麽?這不孝的名頭,妹妹可擔當不起。況妹妹已多年未見父母親,思念心切不是很正常?”
這話一解釋了為何不來請安,二證明了自己病愈,三表達了自己對雙親的思念,實實在在回答了魏綺的話,人挑不出一點不是。
魏綺不屑輕哼一聲,雙手環,扭頭不吭聲了。
魏卿淡淡一笑,並未再說話。
倒是老太君有些不悅,皺眉道:“綺丫頭,你平日裏縱,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便真當自己沒錯?諷刺傷害,言行無忌,這就是你對待姐妹的態度?這般作態,日後哪家會接納你?”
這話說得就重了,一個快及笄的姑娘,終大事是重中之重,此時卻被長輩當麵說言行不端,不被看好,可想而知殺傷力有多大!
魏綺被老太君一番話說的紅了眼眶,雙手死死絞著,低頭不語。
二夫人更是不忿,老太君平日裏就偏魏卿,今日更甚,直言綺兒無法為人妻,這如何能忍?
沉著臉開口:“母親,綺兒端莊嫻雅,溫良孝順,即便素日裏驕氣了些,可哪家的貴沒點小子?母親這話說的有失偏頗了。”
這可是明著說老太君偏心了,二夫人也是被的狠了,放在平日裏,是絕不敢和老太君如此說話的。
隻是管家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林紫涵還沒回來,就急著讓權,這如何甘心?而在府裏,林紫涵的兒更是兒一頭,老太君心都偏到天邊去了,還不許說麽?
老太君聞言並未怒,隻一雙眼睛沉沉的看著,渾的威釋放出來,緩聲開口:“那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婆子偏心了?”老太君是從戰場拚殺下來的,上的氣勢連一般男人都震不住,更何況一個宅婦人。
二夫人被老太君的氣勢懾的心慌意,咬著牙不說話。
魏卿收起了原本邊的淡笑,眼睫微垂,不如山。
鄭玉自二夫人與魏綺進來後,便一直端坐著當背景板,悶聲不開口。
而魏綺則瞪大了還紅著的雙眼,仿佛被嚇到,也不敢說話。
一時間屋的氣氛有些微妙,恰好此時外間丫鬟的請安聲響起,是魏子謙過來了。
二夫人有兩子,長子魏子言在家裏排行老二,年有為,十八歲便為了天盛史上最年輕的探花郎,現下剛及弱冠,便已升至大理寺丞。
二子魏子謙,排行老三,也是個俊傑英才,因現下才十六歲,還未下場考功名,正在皇家書院讀書。
簾子被挑起,隨後進來一個藍錦袍的男子,斯文俊秀,氣質溫和,臉上帶著的一未的稚氣,卻顯得更加清秀。
魏子謙上前,雙手微躬作揖,朗笑道:“祖母,方才孫兒回來時,見到剛出宮的祁王,王爺說大伯父與大哥已宮麵聖,想必稍後會與父親和二哥一同回府,大伯娘的馬車慢些,不過約也就這半個時辰便能到了。”
今日大伯父回府,他特地從書院裏請了假,恰好在路上遇到祁王,得知了這個消息。雖不知外界傳聞冷漠自持,變不驚的祁王為何主與他搭話,還笑的如此……親切?
但到底這是個好消息,故而他便沒有細想,忙不迭的回府稟告了。
魏子謙話音剛落,還未等老太君細問,外麵邱容嬤嬤滿含驚喜的聲音響起:“老太君,夫人回來了,現下已走到二門,馬上就到靜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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