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凝本來想回復的那句“過兩天再給你”都打好了， 正打算發過去的時候， 左側就跳出來了這麼一條消息。

那三個字還不是重點， 最傳神的還是字后面的那個表。

陸以凝手指在發送鍵上懸了幾秒，然后又一個一個字地刪掉， 電石火之間，已經又編造出了一個新的理由：【學長，我沒帶報告紙！】

唐慕白：【沒關系，這個我也帶了。】

大概是覺得不夠，他接著又發送過來一個跟上句一模一樣的表過來。

陸以凝瞬間覺得無比心累。

一方面當然比誰都想跟唐慕白獨，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醫學院實驗報告這東西對來說太過復雜， 讓寫還不如讓去教母豬上樹來得快。

陸以凝在原位坐了半分鐘，沒再回復唐慕白的消息。

課已經上完， 班上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幾十號同學已經又走了大半，陸陸續續有人從邊經過，陸以凝在留下來和馬上就走的兩個選項中猶豫了幾秒的功夫， 剛下定決心收起書， 結果還沒起，前排男生就站了起來。

他個子很高， 站在教室里就異常地顯眼。

陸以凝瞥見和他隔了一個走廊本來打算要走的同學又重新坐了回去，短短幾秒鐘的功夫，那個生的眼神千回百轉， 不知道遞過來多秋波。

陸以凝低頭避開他眼神的作就慢了半拍， 那人已經停在了側的走廊， 下一秒，陸以凝瞥見他把實驗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是白的實驗報告紙，他的手很漂亮，指尖按在書上往旁邊推了推，“坐里面去。”

“……”

他聲音一在耳邊響起，陸以凝瞬間就覺得教母豬上樹也不是不可以。

像是陷一個詭異的漩渦當中，痛并快樂著，盯著報告紙上封面的幾行字，很聽話地往旁邊挪了一個座位。

唐慕白在剛才坐的那個座位上坐下，他不比陸以凝的張拘謹，輕輕靠在椅背上，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語氣很隨意：“寫吧。”

“……”

陸以凝沒。

唐慕白瞥一眼，“筆也沒帶？”

陸以凝攥了攥手心里的筆，著頭皮往報告紙上寫了姓名學院和專業。

幾個字下來，指間已經出了一層汗。

但是又沒別的辦法，既然開了這個頭，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陸以凝呼了口氣，翻開實驗書。

翻開之后，又沒靜了。

上頭一個接一個的專業語，每個藥品的名字還都長得差不多，最主要的是……陸以凝忘記替姜奈做的是哪個實驗了。

就盯著第一個實驗，一行行地看下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筆。

唐慕白就坐在旁邊，一偏頭就能看到半低著的側臉，教室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的，明晃晃的燈打在臉上，瑩白干凈，右臉投下了一塊很明顯的影。

很漂亮討喜的長相。

大概是被這個實驗報告折磨地焦頭爛額，眉皺著，一圈圈地輕咬著筆頭。

唐慕白角一歪，“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實驗書是他平時用的，跟姜奈的完全不一樣，報告紙也是他拿過來本來要寫自己實驗的，只不過他臨時起了這個意，反正陸以凝也看不出來書對不對，隨他想干什麼都行。

陸以凝還真沒看出來書不對，咬了半天鼻尖，結果一個字都沒寫，倒是肚子先不爭氣地呼嚕了一下。

抿了抿，轉頭瞄了一眼唐慕白：“學長，你不去吃飯嗎？”

唐慕白挑眉，“等你寫完再吃。”

陸以凝：“……”

那他怕是這輩子都吃不到飯了。

陸以凝確實是了。

又實在寫不出來，再繼續耗下去大概會比唐慕白先死，把筆放下，然后又轉頭看向旁邊的人：“學長……”

唐慕白看過來，他眼神清澈干凈，就是多了半分的玩味，陸以凝一鼓作氣道：“我不會寫。”

頓了頓，實話實說道：“我也不是醫學院的。”

唐慕白沒說話。

教室里這會兒剩下的人已經不多，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那個隔幾秒就要往這邊看一次的同學，安安靜靜落針可聞。

陸以凝說完這句話之后，就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唐慕白才“哦”了一聲。

陸以凝：“……沒了？”

唐慕白下抬了下，“沒了。”

話音落下，他手過來，拿回陸以凝跟前的書和報告紙，然后起：“去吃飯吧。”

他剛才聽到陸以凝肚子了，雖然就那麼一聲，聲音也不大。

陸以凝還沒太反應過來，但是余瞥見他的視線似乎有意無意在肚子上落了一秒，耳一熱，那人卻沒再看，轉從后門出了教室。

沒過幾秒，后又有聲音傳來：“對了小學妹。”

陸以凝回頭。

那人高長，斜斜倚在門口，角一勾，出幾顆森森的小白牙：“書是我的。”

陸以凝：“……”

心想，自己果然是個雙標黨，對待姜奈和唐慕白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如果是前者這樣，那肯定早就拉黑不見了。

但是換后者之后，那就完全沒有問題，不僅沒有問題，甚至還在想，要是早知道是唐慕白的書，剛才就多幾下了。

了被他過的書，好歹也算間接接了啊！

——

唐慕白是在回宿舍以后，才想起來實驗報告紙上被陸以凝寫了名字。

院里發的報告紙雖然不多，但是也還算充裕，完全容得下一兩張的使用失誤，或者用另一個方法，寫錯的字用膠帶粘一下，也能粘干凈。

唐慕白把新的報告紙都拿出來了，正打算往上寫的時候，一抬眼，又瞥見那張本來都作廢了的報告紙。

上頭生的字跡跟本人一樣，清秀工整。

他筆尖在名字那里轉了個圈，突然就改了主意，拿過那張寫了陸以凝名字的紙，劃掉名字之后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旁邊。

兩個名字并列排在一起，左邊那一個上面只劃了道杠，還能看得清清楚楚。

唐慕白看了眼，也沒再往上填一道，翻開實驗書寫起了報告來。

醫學院的實驗報告不太好寫，數據分析都要花段時間。

唐慕白花了一個半小時寫完，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的功夫，宿舍其他三個人已經上自習回來了，有舍友本來想借他的實驗報告來看，結果剛一拿起來就發現了不對勁兒。

男生都快把報告在自己臉上了，花了幾秒認出上頭被劃掉的名字之后，他瞬間大驚失：“小白，你這報告上為什麼會有別人的名字？”

“陸以凝？”另一個舍友湊過來，更夸張，“這是生的名字吧？”

“對啊一聽就是啊……哇小白，你不會窮到要別人的報告紙來寫報告了吧？”

唐慕白不反駁，也懶得解釋，只自顧自著頭發，悶聲應了句：“一個小學妹用過的。”

三個舍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問道：“有況？”

唐慕白：“沒有。”

頓了頓，他像是又想起什麼，眼尾一揚改了口：“暫時沒有。”

確實是暫時沒有 。

實驗報告事件之后，唐慕白有幾天沒見到陸以凝。

他一天平均兩節課，換做平時，至有一節能在自己上課的教室見到陸以凝，但是這幾天下來，他居然一次都沒有上過陸以凝。

以前見得多了，現在見不到反而有些不習慣。

唐慕白甚至都想去問問陸竟行他妹妹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不過他還有理智，每次都是打了幾個字就反應過來，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

刪完之后，他覺得自己可能有病。

這樣的況持續了不到一周。

北城很快就抓到了秋天的尾，天氣轉涼地厲害，唐慕白的生活三點一線，教室解剖樓圖書館，空了還會去育場鍛煉一下。

一周以后，他微信收到了一條消息，來自人間蒸發的陸以凝：【學長，你能幫我個忙嗎？】

唐慕白：【？】

陸以凝：【你們醫學院解剖樓旁邊是不是有個院子養了小白兔啊……聽說只有本院的人才能進去，你能帶我去一次嘛？】

們那個中年強迫癥的老師又留了作業，上次讓拍秋天，這次讓拍小作。

本來小多的是，校園里流浪貓和金魚都數不過來，不過拍這些畢竟不能見到唐慕白，陸以凝想來想去，這才好不容易扯到了他上。

唐慕白：【什麼時候？】

陸以凝：【你什麼時候有空？】

唐慕白：【我都可以。】

陸以凝還不大放心：【真的嗎？】

唐慕白：【嗯。】

幾秒后，他：【我還自由的。】

“……”

雖然陸以凝覺得唐慕白那句“自由”別有深意，不過還是很快就和他定下了時間。

周六下午兩點五十分，陸以凝提前十分鐘到了解剖樓門口。

唐慕白還沒過來，自己沒有校園卡也沒辦法進去，只能站在外面等。

北城這幾天溫度已經降到了個位數，這會兒雖然不弱，但是依舊很涼，陸以凝了上的大，抱著相機原地輕輕跳了下。

這塊地面不算平整，坑坑洼洼還散布有細碎的小石子，陸以凝這一蹦一跳間，左腳踩進坑里，右腳踩到石頭上，左右夾擊，子也跟著歪了下。

本來這種幅度是不至于摔倒的，自己穩穩也能站住，本來陸以凝自己都快站穩了，結果頭一低，瞥到了拉長從后蓋過了自己的那道影子，咽了口口水，又故意往后踉蹌了下。

下一秒，的腰果然就被人輕扶了下。

陸以凝聞到那人上悉好聞的味道，在底下散開，然后混在的呼吸里，陸以凝了手指，站直子偏頭道謝：“謝謝學長。”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陸以凝覺得自己這時候踮起腳來，可能會親到唐慕白的下。

男生下的弧度很流暢，胡茬被理得很干凈，視線再上移，陸以凝看到他的眼睛。

眼尾微挑，是溫多的桃花眼。

陸以凝突然就想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的一句話：如果你和一個異對視十秒鐘，他喜歡你的話會主吻下來。

向來對自己的值有自信，當真盯住了他的眼睛。

一秒鐘過去。

兩秒鐘過去。

……

十秒鐘過去。

就在陸以凝心跳越來越快的時候，的手機鈴聲響了。

手機鈴聲悉婉轉，是特地給家人設定的。

陸以凝：“……”

媽蛋，天殺的陸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