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住在四樓，老房子沒有電梯，倪簡爬上去后有點氣。

扶墻站著，陸繁看了一眼，說：“你力太差了。”

倪簡仰著頭吸進一口氣，“你是不是忘了，我剛出院。”

陸繁沒說話了。他找出鑰匙開門。

陸繁住的屋子不大，是裝修過的，但年代太久，已經很舊了，地上的瓷磚有很多裂紋和缺角。

倪簡走進屋轉了兩圈，這房子只有一個房間，衛生間和廚房的門開著，一眼就能看到里頭狹窄的。

這麼看下來，也就只有客廳稍微寬敞點。

倪簡再一看，又覺得也不是真的寬敞，而是因為東西，看起來空，除了一張吃飯的桌子，一個灰的舊沙發，就沒有別的了。

哦，還有一個小電視，放在角落的矮桌上，上面搭了塊布，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沒進臥室，但猜那里面應該也沒什麼東西。

倪簡想到陸繁小時候的房間。

他有一個小床，被子不是藍就是綠的，兩個床頭柜上全是玩，他喜歡擺弄小車，所以有一個柜子里放滿了玩車。他還有一個書櫥，里面的書除了一些連環畫，都是看不懂的。

后來，他的房間里還多了兩個絨玩，一只熊，一只海豚。

那是給玩的。

陸繁看到倪簡站著沒，走過去說：“你先坐吧，我燒點水。”

倪簡回過神，哦了一聲。

陸繁去了廚房，倪簡坐到沙發上。

不再想以前的事。

廚房里傳來燒水的聲音，倪簡聽不見，靠在沙發上側著腦袋著臺的方向，從那照進來，落在瓷磚地上，一大片。

是個好晴天。

陸繁給倪簡倒了杯開水，問要吃點什麼。

倪簡說：“我能點？”

陸繁點頭，“有米、面，還有幾個蛋。”

倪簡說：“蛋面你會做吧？”

陸繁認真地想了一下，問：“你說的……就是把蛋打到面里吧。”

“對啊。”

陸繁點了下頭，又進了廚房。

十多分鐘后，他端著一碗面出來，上面有兩個蛋。

“這麼多？”倪簡吃了一驚。

陸繁看了一下：“不多吧。”

倪簡說：“不行，太多了，分點給你。”

陸繁去廚房拿了碗，倪簡分出去一半，又把蛋夾過去一個。

他們面對面坐在餐桌邊。

陸繁吃得很快，倪簡才吃了一小半，他碗里已經沒了。

他把筷子放下，抬頭看到倪簡似乎刻意加快了速度，他愣了一下說，“你慢點吃。”

倪簡沒什麼反應，低著頭吃面，臉都快埋進碗里了。

“不用急。”陸繁又說了一遍，看到倪簡還是不理他，有點奇怪。

不過，這個人本來就奇奇怪怪的。

隨便吧。

陸繁拿著碗筷進了廚房，他出來時倪簡剛好吃完了。

“我來洗碗吧。”倪簡端著空碗走來。

“不用，給我吧。”

倪簡說：“我來洗，我經常洗碗，有經驗。”

陸繁聽到這話抬了抬眼，他沒說什麼，但倪簡看出他不怎麼相信。

“我不做飯，所以洗碗都歸我。”解釋完，從他邊繞過去，進了廚房。

廚房很小，但收拾得干凈，倪簡把水池里的碗筷都洗了，又把臺子上的鍋刷干凈。做完這些只花了幾分鐘時間，把抹布干，晾在水龍頭上，一轉，看到陸繁在門口看。

“怎麼樣？”

他點頭：“不錯。”

倪簡眼皮抬了抬，心突然變得很好。

“你今天沒事做嗎？”

陸繁說：“我放假。”

倪簡想起他是休月假的。

淡淡哦了一聲，想起陸繁的工作，也記起倪振平說的話。

臨時工、沒好、累、危險……

倪簡問：“你做這個多久了？”

陸繁愣了一下，回答：“七八年了。”

“消防員都做什麼，每天都救火麼？”

的表異常認真，陸繁不知怎麼的，有點想笑。

他低聲笑了一下，對上倪簡疑的目，收了收表，低聲說：“沒那麼多火救。”

“那做什麼？”

“不出警的時候在隊里訓練，出警的話有時救火，有時搶險、救援還有社會救助。”

看到倪簡還是疑的樣子，他解釋：“就是有意外事故、有人傷、遇到困難，通知了，我們也去。”

倪簡說：“都有些什麼事？”

“車禍、跳樓、溺水……”陸繁想了想，說，“有時候也有些小事，開門鎖，掏馬蜂窩之類的。”

“掏馬蜂窩？”倪簡驚訝。

“嗯。”陸繁點頭，看不相信的樣子，認真地說，“馬蜂窩多的。”

倪簡沒再問這個，說：“有多假？”

“九天。”

“其他時候都在隊里？”

陸繁點頭。

“那你放假做什麼？”

“修車。”

倪簡想起那個修車鋪。說：“今天也去嗎？”

陸繁沒回答，看了看，倪簡明白了他的意思。

聳聳肩：“你要去就去，我只是借宿，沒想耽誤你工作。”

陸繁說：“你中午吃什麼？”

倪簡愣了愣：“不是吃過了？”

“現在還沒到十點。”

“我很飽了，中午不吃。”倪簡說，“我要睡覺了，你去修車吧，我幫你看門。”

說完，轉頭看了看，說，“我睡沙發行麼。”

陸繁說：“去房里睡。”他去了臥室，打開唯一的柜子從最底層出床單被套，灰的，洗得有點發白了。

倪簡站在門口看著他換床單。

陸繁在隊里訓練過，他們整理務都很快，倪簡還沒怎麼看清楚，他已經弄好了。

陸繁又從柜子里拿出個舊電扇，對倪簡說：“空調壞的，熱就用這個。”

弄好了一切，陸繁要出門了。

倪簡靠在臥室門口看著他的背影，了迷似的。

陸繁走到門邊，突然轉，倪簡恍似從夢里驚醒。

了，問：“怎麼了？”

陸繁說：“你晚上要吃什麼，我帶晚飯回來。”

“隨便。”

陸繁走后，倪簡把子下來，在洗手間里洗了一把，拿到臺上晾了。

昨天在廁所里睡了一覺，又遇上火災，沒洗澡就算了，服還是臟兮兮的，已經忍不下去了。

倪簡洗了子覺得還不夠，低頭看看上，除了一件打底的吊帶衫和安全，里頭就是罩和了。

干脆洗個澡，把這些全洗一遍吧。

出去把臺的簾子拉上，了個，赤著腳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很簡陋，洗手池邊放著一塊皂，一袋洗米分，倪簡沒找到沐浴，倒是在角落里看到一瓶洗發。

進了浴室，把水龍頭打開。

冷水澆下來，倪簡冷得一激靈。趕避開，調熱水，但折騰半天也沒弄出來。

倪簡有點兒煩躁，最后不想弄了，直接從架子上拉了條巾就著冷水胡洗了一遍。

洗完澡，又拉了條干巾裹了頭發，就著子進了臥室，在陸繁的柜里翻出一件圓領的短袖衫套在上，一直遮到下。

倪簡低頭看了看，笑起來。

真合適。

倪簡把服洗完晾好就爬到床上，想著，這麼大的太，睡兩三個小時服就該干了。

新換過的床單很干凈，似乎還有洗米分的味道。

倪簡很地躺著，把頭上的巾拉下來，也不管頭發干沒干，就那麼躺著，什麼也不想，很快就睡著了。

下午三點多，陸繁修好最后一輛托車，了工作服從棚子里出來。

小羅看到他，驚訝：“陸哥，今天這麼早歇？”

“嗯。”陸繁點頭，“還有點事。”

說完到水池邊洗干凈手，騎上托車走了。

陸繁去了明商場。商場一層有超市，陸繁進去買了牙膏牙刷巾還有沐浴。

經過服裝區，他過去看了看，拿了一套米分的家居。

臨走時，想起什麼，又返回去，在區站了一會，最后還是走了。

雖然幾次見面，都很狼狽，穿得也隨意，但陸繁看得出穿的不會是這種超市服。

離開超市，陸繁去買了兩份套餐飯，回去時已經快四點。

他敲了敲門，里頭沒有反應，他把東西放下，找鑰匙開門。

進了屋，客廳沒人，陸繁有點詫異。

也睡得太久了。

陸繁把東西放到沙發上，了飯盒，還是熱乎的，得把人喊起來吃飯。

他去敲房門，敲了好一會，里頭都沒有靜。

這麼大聲音還不醒，這就有點不對了。

陸繁沒猶豫，把門推開了。

床上躺著個人，長發鋪了一枕，側睡著，睡相很老實，跟醒著的樣子不怎麼像。

但陸繁沒注意這個。

他幾乎是立刻退出了房間，砰地一聲帶上了門。

屋里，倪簡無知無覺地睡著，兩條長微蜷著，雪白雪白的。

上的黑短袖衫在睡覺的過程中到了腰上。

下面，什麼也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