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宇等了一會不見禹明回答：“說啊, 我憑什麼把機會讓給你？”

禹明默了默：“我剛才不知道家有事, 做得有點過火。”

顧飛宇笑著點點頭：“行啊，這麼好一個小丫頭都能被氣這樣, 你可真有本事，說吧, 你都干什麼壞事了？”

禹明不答，快步穿過停車場, 用目找尋顧飛宇的車, 不耐地問：“你們在哪？”

“不肯說是吧。”顧飛宇拔就往車邊走, “得了, 我這就送回去。”

停車場車輛太多, 這話一說完，遠隨之傳來車啟的聲音，禹明下意識朝那個方向一看, 沖口而出：“我他媽剛才不讓回家。”

顧飛宇怒了：“這是人干的事嗎？你小子又不是沒給手底下學生批過假, 以前也沒這麼變態啊, 今天什麼風, 憑什麼不讓人家舒秦回家？”

禹明腳步一緩，今天的事好像有點，他得從頭到尾理一理。

“所以你現在要干什麼？”

“我向道歉, 順便送回家。”

“這可夠順便的, 道個歉用得著專門送回家？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不接我電話。”

“敢接你電話嗎, 不怕又被你罵一頓？”

禹明不再跟他廢話, 穿過一排排停車區, 找到顧飛宇的車，徑直朝這邊走來。

顧飛宇一抬眼就看到了禹明，笑得很壞：“我告訴你啊，追之前我問過你，現在我們倆可是公平競爭關系，我這就當你的面問問舒秦，看是愿意讓你送，還是愿意讓我送？”

他走到車邊，將胳膊擱在駕駛室窗戶上，聲音放：“舒小妹，你師兄說他覺得自己有點過分，聽他的意思是想向你道個歉，而且他也有車，可以順便送送你，你愿意讓他送嗎。”

禹明向道歉？舒秦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禹明滿腦子都是課題的事，能和說什麼啊，道歉更是不可能，最多在面前解釋幾句樣本的重要，目的無非要趕回來干活。吵完一架到很累，此刻非常不想見到這位師兄。

這段時間負荷過重，白天上班晚上看書，夢里都在牽掛著爸爸的，現在松懈下來，比任何時候都想見到爸爸媽媽，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路上。

搖搖頭，懇切地笑著說：“顧師兄，我晚上還得回疼痛病房，麻煩你了，我們早點走吧。”

禹明剛好走到車邊，看見副駕駛室那個搖頭的小作，后腦勺某部位頓時痛了一下，顧飛宇勝利地對他一齜牙，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眼前車影一晃，留下灰的汽車尾氣。

禹明在原地站了一站，掉頭就往電梯間走，顧飛宇說得沒錯，他今天的確有點風，現在冷靜下來了，該干嗎干嗎去。

什麼舒秦不舒秦的，他首先得記得自己是誰，手里千頭萬緒一堆事，哪有時間去哄個孩。

回去后他到非常輕松，先是派好明天的班，然后去各科會診，條理清楚，游刃有余，比起前幾天，效率不知高多倍。

冷靜一分析，無非是邊了個跟班，他不用再分神回答的問題，更不用再盯著的作。

會診完回到科里，項目組的同事們一見他就說：“舊金山那邊回了郵件，他們對下午我們發過去的十個樣本很滿意，馬上可以進下一個環節。”

他并不驚訝，但心里瞬間更踏實幾分，幾個同事商量了一會，他回到閱覽室回復郵件。

桌子上幾本教材，應該是學生看完以后忘了收回去，零零散散擺放著。

他拉開椅子坐下，剛打開電腦，有人推門進來了，他抬眼一看，王小姣。

王姣姣沖他嫣然一笑：“禹總。”

他嗯了一聲，收回視線，同樣是笑，為什麼有的人笑起來像清風拂面，有的人膩膩乎乎。

王姣姣走到書架前站了一會，回頭往桌上一掃：“呀，原來《米勒麻醉學》在桌上。”

米勒？前幾天好像聽到有人要借這本書回去看，王姣姣剛要搬他手邊這本教材，他突然手按住，盯著屏幕，淡淡道：“抱歉，這本我要用。”

王姣姣只得回手：“哦，好的。”漫無目的地找了幾本，全都不合心意，最后勉強找了幾本期刊走了。

回完郵件，他打印出來一份對方新郵件，到辦公室去跟同事討論，

長長的走廊本來很安靜，剛走幾步，有人跟上來了。腳步聲很悉，這段時間天天伴隨他邊，他下意識扭頭一看，是個壯的五年制實習男同學。

他目落在這學生的腳上，暗想，一個男的是怎麼走出如此輕快的腳步聲的？

學生不知道禹明為什麼盯著自己的腳，怪異之余，慢騰騰挪步：“禹總，這個是我剛剛采集的樣本。”他下班比較早，不到八點就做完了。

禹明回過神：“辛苦了。”翻了翻這份新樣本，依然保持了第一天范例樣本的嚴謹，如果風格延續下去，樣本合格率會提高很多。

“舒師姐不在病房，所以只好來找禹總了。”

禹明眉頭一皺，差點忘記這事了，既然舒秦不就跟他鬧罷工，明天干脆換一個小組長。

***

舒秦在樓下跟顧飛宇再三道謝，上樓回到家。

爸爸正在廚房揮汗如雨地炒菜，媽媽端著菜進進出出。

抱著爸爸端詳一會，出來又摟著媽媽親了一大口，吃飯的時候不時看時間，禹明的課題雖然啟了，但聽他這兩天接打電話，似乎還在等舊金山那邊的評估，前面他費了那麼大心，樣本的采集這階段絕對不能出差錯。

猛吃一口飯：“爸爸，路上不堵的對吧？”

爸爸想了想：“這個時間不算堵了，不過還是早點出發的好。”

一頓飯勉強吃飯，眼看七點多了，只得背著包又和爸媽出來，正要叮囑爸爸堅持跑步，手機響了。

一看是禹明，只得接起：“喂。”沒像以前那樣“師兄”，因為暫時不太想。

禹明起先沒說話，過了會才很冷淡地說：“今天晚上樣本采集我來負責，你不用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