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 陳白繁也顧不得別的了。

直接上前扯住的手腕，語氣著急：“你先別哭好不好？”

安糯被他扯著, 腳步生生頓住。

干脆用袖子把眼淚干凈, 紅著眼，板著臉看他。

手腕一扭, 把他的手掙開。

沒再跟他說話, 轉頭往家門的方向走去。

陳白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確實騙了，說什麼好像都像是在辯解。

陳白繁從來沒這麼后悔過那天就這麼順水推舟的撒了謊。

他抬腳, 幾步就追上了安糯的步伐。

站定在面前，彎下腰看著安糯的眼睛, 認認真真道：“我確實撒了謊, 是我不對。但在那之前, 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糯紙。”

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修稿，不是因為你是安糯才這樣。

不管是誰, 他的態度都是那樣。

可當時為什麼要瞞啊。

好像也是因為，有那麼點好。

所以不想讓知道, 不想讓……討厭他。

“知道了。”低聲說，“我先回去了，沒什麼胃口。”

陳白繁急了：“安糯！”

安糯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把袋子給他。

“這個給你。”

的聲音輕輕的：“謝謝你請我吃飯，以后沒必要了。”

陳白繁還想攔著。

眼前的人突然抬起眼，眼睛紅的像是要滴。

“別人不知道，你也不記得了嗎？”

多人聯和起來騙, 對于來說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年的影多麼影響人的一生，甚至將的格徹底改變。

對陌生人再也沒有結的。

對親近的人發了脾氣，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不就想著道歉。

唯唯諾諾的，像是低人一等一樣。

他的作一頓，表也愣了下來。

就這麼看著緩慢的拿著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安糯回了家，直接藏進被子里哭。

外面的門鈴在響，放在一旁的手機也不斷的震著。

安糯把手機關掉，低了聲音在里頭泣著，直到不過氣了才冒出頭來。

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這一覺，讓夢到了六歲的事——

陳白繁搬到家對面的時候，還沒開始上小學一年級。

兩家人住得近，出了門就能遇見，一來二往也就悉了起來。

父母因為工作忙，經常都要出差，安糯的飯很多時候都是在陳家解決。

安糯對陳白繁的惡意大概是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

當時整個人躲在母親的后面，看著不遠的那個比高了一個多頭的男孩。

又高又胖，跟瘦小的形了鮮明的對比。

其實那時候也是高興的。

突然就多了一個哥哥陪玩，說不高興也是假的。

那時候，幾個大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安糯便跟著陳白繁進了他的房間，好奇的手，想桌子上的玩車。

可個子矮，怎麼都不到。

陳白繁坐在床上，也沒有幫助的意向。

很快，安糯停下了作，眨著眼看他：“哥哥，你能拿下來給我嗎？”

陳白繁不理，直接躺到床上。

安糯也不介意，以為他只是沒聽見，再度喊了一聲：“哥哥。”

陳白繁一點兒都不想跟這個小不點玩，但父母不讓他出門，要他陪著妹妹玩。

他現在只想等快點走，就能出去找朋友玩了。

想到這，陳白繁惡言相向：“我才不幫你拿，我看著你一蹦一跳還拿不到桌子上的東西可好笑了。”

安糯揚起的笑漸漸收斂了起來，的眼睛紅了，但也沒哭出來。

的發育很慢，上學前班的時候也是班里面最矮的。

安糯耷拉著角，重復著安母跟說的話。

“我還小，我還會長高的。”

陳白繁也不敢欺負的太過頭，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安糯用小手抹了抹眼淚，看著陳白繁的軀，想起在班里聽到的詞。

很生的開了口：“你這個，死胖子。”

突然被罵，陳白繁立刻睜開了眼，完全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他冷笑了一聲，指著門：“臭矮子，出去，別在我房間呆著。”

這次安糯真的不了了，癟著。

在陳白繁瞬間開始驚慌的眼神中，嗚哇了一聲就開始嚎啕大哭。

父母們聽著聲音進了房間。

然后。

當著安糯的面，陳白繁被陳父狠狠地打了一頓。

之后兩人的關系一直都很差。

安糯多次想告訴父母這個哥哥不好，但在陳白繁的威脅下還是沒有說。

也不再怕他，反正不管陳白繁怎麼罵，他都不會手打。

有時候被打了，他也只是狠狠的瞪一眼，然后一個下午都不跟說話。

不會跟父母告狀，下一次見面了不再記仇，還是按之前那樣在一起相。

所以其實說實話，安糯也不是很討厭這個哥哥。

后來，安糯開始上小學了。

跟陳白繁同在泊城小學。

開學的前一個星期，安父親自接送他們兩個。

因為學校里家里也不遠，后來都是兩人一起上下學。

安糯在班里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每天回家的路上，除了跟陳白繁斗，就是跟他炫耀今天哪個朋友又給東西吃了。

當時陳白繁還很不屑的說：“就一群小屁孩。”

生氣的一天都沒有跟他說話。

再后來，就快學期末的時候，安糯聽到了的幾個朋友在背地里說的壞話。

有時候，小孩子的惡意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有著世界上最純真的眼睛，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毒藥一樣。

最可怕的是，他們甚至連一點負罪都沒有。

覺得好玩，好笑，完全沒想過會傷害到人。

那個昨天才跟分了糖的男孩說：“很煩的！我看書包里有好多好多吃的，每次都只給我一點點。”

“所以牙齒才那樣嗎？好丑的呀。”

“而且好矮，上次我媽媽來接我還說可，我呸！”

他們之前都在騙。

他們之前說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可現在，卻都在背地里說的不好。

多可笑，像是被耍的團團轉。

安糯聽不下去了，沖過去指著男孩生氣的說道：“你胡說！我每次都分你好多！你胡說！”

這次安糯覺的到，他們想表達的意思跟陳白繁的是不一樣的。

比起玩笑，更多的是對的惡意。

的思維簡單，想不到任何話去反駁。

別人說牙齒丑，說長得矮，沒法再辯駁。

只能將別人的謊言破，只能這樣。

男孩瞪著，看起來也很生氣，吼回去：“安糯你干嘛呀，你這麼生氣干什麼，我們只是在開玩笑啊。”

旁邊的小孩子都在笑。

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是就是一直在笑。

安糯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噎著說：“你才不是開玩笑……”

“哇！安糯哭了！”

“怎麼就哭了啊，不敢再跟玩了。”

“好無趣哦。”

那天下午，沒有一個同學再跟說過話。

回家的路上，安糯一直沉默著，不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著說話。

陳白繁也察覺到的不對勁，拍了拍的肩膀，喊了句：“喂，臭矮子，你干嘛？”

聽到“矮”這個字，安糯又被到了今天的傷疤。

下一刻，安糯直接蹲了下來，嚎啕大哭。

小小地子一團，整個人渺小的像是塵埃，全都在抖。

周圍是往來的同學和家長，沒有人理會。

只有陳白繁懵懵的蹲在的面前，怎麼拽哄都沒有用。

最后只能半拖半拉著被背回了家。

那天回家后，陳白繁又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頓。

安糯的父母還沒有回家。

呆在陳白繁的家里，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哭著說：“媽媽……同學都欺負我，我不想去上學了……我不去上學了好不好……”

安母的工作忙，也沒有想太多，以為只是小孩子之間的磕磕，便道：“他們都不是故意的呀，明天跟他們道聲歉，然后就和好了啊。”

安糯的眼淚流的更猛了：“是他們欺負我，我也要道歉嗎……”

安母嘆了口氣，輕聲說：“糯糯，要跟朋友好好相，知道嗎？”

沒再說話。

母親一直在那邊哄，也不再說話。

這世上，以為最能保護的人，也沒有幫。

第二天，安糯像往常一樣去上學。

但沒有聽母親的話，沒有跟同學道歉。

沒有人跟玩了。

被孤立了。

經常從廁所回來，就看到自己裝在書包里的零食都被翻了出來，七八糟的散在地上。

后來，安糯干脆一整天都不喝水，也不去廁所了。

就一直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再后來，安糯一直在想。

那時候是不是應該道歉才對。

如果道歉了，是不是就不用到這樣的對待了。

不對，就不應該發脾氣才對……

終于有一天，陳白繁在學校門口沒有等到安糯。

他便到安糯的教室里去找。

他看到一個男孩坐在安糯的后面，揪著綁起來的頭發。

安糯沒有掙扎，也沒有哭，就一直垂著頭。

陳白繁差點氣死，沖過去把那個男孩扯開，將他推倒在地上。

他手扯住安糯的手，咬著牙看著地上的男孩。

“你再欺負一次，我不告訴老師。”

“——我直接把你打死。”他狠狠道。

安糯睜開眼，周圍都還是黑的。

的眼睛的發疼，起到衛生間里洗了把臉。

安糯看著自己紅腫著的眼睛，回想著小陳白繁說的話。

晃了神。

想，那時候，自己好像確實是喜歡那個小哥哥的。

盡管他一直都對不怎麼友好，

卻也是那個時候，對最好的人。

安糯出了衛生間，想到廚房里去裝杯水喝。

一到客廳，就聽到——

門鈴還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