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抹著厚厚頭油的喬治，向蘇城打了聲招呼。

自從來到中國，他見過嚴肅板正的中國男人，嚴肅板正的中國人，嚴肅板正的中國小孩，唯獨沒有見過滿不在乎的中國人。

蘇城自如的表和作，並非是裝出來的，這讓喬治很有好。中國正式場合的禮儀很不錯，但永遠生活在正式場合就是悲哀了。

蘇城擡起頭來，向他笑了笑，指指自己的煎餅，用英語道：“一路開車過來的，早飯都沒吃，了。”

聽他一下子吐出這麼長串的英文，而且包含開車這種悉的事，喬治高興極了，馬上英語開口道：“這是你們的小吃吧？我吃到了很多味道純正的麪包，但還沒有機會嘗試本地食。”

國員，向來是要讓外商賓至如歸的。在他們眼中，國的食實在不值一提，遠不如提供對方悉的西式餐點。

蘇城笑笑，道：“門外就有賣各種小吃，你也可以打電話客房服務。”

他在大學裡的英語普普通通，屬於非天才，但尚算刻苦的孩子。不過，這一世的北大蘇城，卻是個記憶天才，腦袋裡裝了近2萬的詞語，某些專業詞彙生僻而無聊。

當然，與喬治談的思維模式是後世的，蘇城習慣使用的語法也是後世的。

兩者相加，倒是讓他的英語水平躍升了一個層次。

喬治則因爲能夠正常談話而高興，翻譯畢竟是翻譯，又有外事紀律，很是無聊。另外，使用的詞彙極其怪異，很多都是冷戰開始前的老詞，聽起來有老電影的覺。

幾位領導面面相覷，又不好在外賓面前發作，直到蘇城去辦房間手續的時候，纔有人向服務員使眼。

於是，服務員機警的對蘇城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真的沒有了？”蘇城也看到了領導的眼。不過，他是石油系統的，本不用理睬本地員。

“蘇城，怎麼了？”喬治突然開口詢問，他見蘇城眉頭皺，以爲是自己惹出了麻煩。在中國的一週時間裡，這樣的事不止一次發生了。

蘇城聳聳肩，道：“他們說沒有房間了。”

“怎麼會，我那一層樓，就有好幾個房間空著。”喬治對著旁邊的省委員說。

後者無奈解釋道：“出於安全的考慮，我們沒有在那層安排人。”

“我相信中國是個非常安全的國家，中國人也是友好善良的，不需要特意爲我準備什麼。既然沒有房間了，就讓蘇城先生住在我層吧。”喬治呆了幾天，套話說的無比練，又問蘇城：“可以嗎？”

“沒問題，多謝幾位了。”蘇城再次遞上介紹信。

在某人的示意下，服務員總算是辦理了登記住的手續。

蘇城向陪同的員眨眨眼，繼續笑對喬治，問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如果說剛開始，他只是無意遇到這個老外，閒聊兩句兼測試英語水平的話，悉之後，他就有意親近了。

這年月，中國依舊有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很多事自己辦，難如登天，通過外國友人，簡單的像是放屁。認識一個海外親戚，或者有位外國朋友，是極方便的事。

喬治也有聊天的興致，笑道：“他們都去考察工廠了，我們生產和進口化工產品，主要是各種油，以及乙烯丙烯等等。”

“那我們是同行。哦，忘了介紹，我在勝利油田工作，是一個大型的採油煉油企業，我們生產原油、柴油、潤油等等，丙烷乙烯等也有涉及……”說這些話的時候，蘇城有意帶上幾個化工的專有名詞，以證明自己的確是行人。

這些都是他上學時用過的。

喬治果然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是來探路的，此時馬上道：“我已經去過你們的大慶油田了，這次確有去勝利油田的意向，你可以給我介紹一下嗎？”

“當然。”

兩人問答間，就說了起來。

喬治所在的公司是化工產品進口大戶，每年都從中國市場採購大量的原油、乙烯等石化產品。他這次來中國，就是出於考察和擴大市場的目的。

他們一向是通過中國化工進出口總公司進行購買和銷售的。但這種做法，明顯明不夠。

自從離開北*京，喬治在火車上就在思考，如何能夠更多的接當地人和當地的企業。

蘇城正好送上門來。

對喬治來說，聊天是什麼本的，要是能因此多瞭解一點中國，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在蘇城介前，陪同喬治一行的化工進出口公司員還是很冷靜的，直到他們談到的油品的時候，那員開始拼命的咳嗽，就差上前拉人了，山*東的員反而靜觀其變。

蘇城彷彿本沒聽到似的。

崔紅國看著自家師弟的表演，無可奈何之餘，倒是羨慕他的自由。如今有錢的國企都不把地方放在眼裡，像是石油系統，有自己的學校，自己的醫院，勝利油田指揮部下面，還有公安、司法、中級人民法院和檢察院，那是一點都不怵地方政府。相反，地方政府想多用一點油，多得一點生產資料，多賣幾臺機械，還得求著哄著他們。

至於化工進出口公司，這種菩薩就屬於有好供著，沒好踢走的類型。誰都不會放棄眼前的好，去取悅他們。如勝利油田這種特大型企業，客大欺店也是常有的事。

來自本地大學的英語老師給衆員艱難的翻譯，因爲蘇城的英語裡滿是新詞，artificialintelligence(人工智能)已經夠糟糕的了，SST（超音速運輸機）簡直讓絕。

反觀喬治，聊的越來越開心，本沒有要上樓休息的意願。要不是照顧蘇城的聽力，他的語速能再快兩倍，即使如此，也達到翻譯的極限了。

來到中國這麼久，喬治終於找到了正常說話的覺。英語老師的語法和單詞使用都是沒有問題的，但那些詞本，著實讓他覺得難。這是一種很難說出來的覺，就像是30年代的人與70年代的人聊天，或者70年代的人與2000年的人說話一樣。

喬治必須小心翼翼的不使用略語，開始的時候，連OPEC（歐佩克）都要說“OrganizationofPetroleumExportingCountries”（石油輸出國組織），這種詞語，連他自己都說的磕磕絆絆。像是greenpower這種詞就更麻煩了，從翻譯回來的答覆來看，對方明顯是將金錢魔力給翻譯綠魔力了，因爲不知道這裡的綠指代的是元的，也許沒翻環保魔力就該令人高興了。

蘇城所謂的新詞，其實也是在學校學習的。與做翻譯的教師背景相同，一樣緣於學校教材的落後，他現在說的許多詞彙，正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流行語。好像學校天生就在爲學生的穿越和重生做準備似的。

“蘇，你在放假期間嗎？”喬治突然問。

“算是吧。”

“你能做我的私人翻譯嗎？”喬治滿懷期待的問。從他的角度來說，邊的翻譯都由談判公司指派，信息被篩選的太厲害。蘇城雖然也是中國人，但只要不屬於化工進出口公司，他能多得到一些信息都是好的。

而且，對方使用語言的方式，也讓人更舒服。

他說著轉頭面向教師，解釋道：“你翻譯的也很好，但蘇更懂得我的文化背景，還有公司的業務。你可以繼續給他們做翻譯，但由蘇城給我做翻譯。”

教師還在給其他人說中文，蘇城已經出手來，笑道：“沒問題，我樂意之至。”

喬治與蘇城雙手一握，笑道：“翻譯費用，每天100元如何？我大概還會呆10天左右。”

“沒問題。”蘇城點頭。

旁邊那化工進出口公司的員才聽到翻譯，就見蘇城和喬治握手了，頓時氣炸了肺。

他不想在外賓面前失儀，強抑怒火等喬治上樓，迫不及待的對蘇城吼道：“你還講不講外事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