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坐電梯從餐廳下來，剛在酒店門口站定，遠遠就看見戴頭盔的男人騎著托過來了。

不是在高原上坐過的銀灰托，這輛是醒目亮紅搭配磨砂深灰，車更加龐大，流線十足，看上去就像一架妙又昂貴的鋼鐵怪。

男人輕易駕馭鐵，飆出一路張揚聲浪停在前，抬手啪地收起護目鏡。

“取餐號多我看下。”

倪裳點開手機遞到男人眼前，看他收手套袖口，又猶豫著道：“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

炎馳戴手套的作一頓，起眼皮看：“怎麼，不想喝這口了？”

倪裳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怪麻煩的。”

本來是要請他喝茶，結果現在還弄得他自己騎車去取……

炎馳低笑，挑起眼尾饒有興致看：“那怎麼辦啊？要不——”

男人手套上的防護殼在油箱上噠噠敲了兩下：“你也給我出個配送費？”

倪裳看了眼男人/下比車還貴的賽級托……

這車跑上一圈，油費就得不錢吧。

再不用說他在國還是首屈一指的top賽車手。

如此配置的托加車手的配送費……

倪裳眨眨眼，問男人：“你要多啊？”

炎馳直直看：“我不要多。”

厚頭盔下，男人的眉眼更顯深邃玩味：“要你怎麼樣？”

倪裳：“！！”

倪裳的臉刷地紅到耳：“你……”

男人狹長的黑眸揚出細弧，頭盔里得逞的輕笑頑劣，混壞到骨子里。

“沒看出來啊，你思想還復雜。”

炎馳緩聲揶揄著，又正道，“想什麼呢。我是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倪裳：“……”

這個男人剛才絕對是在……

誤導！

還說思想復雜……

倪裳沒好氣偏過頭：“不去！”

炎馳笑著拍了拍車手把：“取上茶，再帶你彎，去不？”

倪裳眼皮了，回過頭：“彎是什麼？”

炎馳挑了下眉：“去不就知道了。”

倪裳目松一瞬，很快又搖搖頭：“不行，我一會兒還約好了和人見面呢。”

“來得及。”炎馳立刻說。

倪裳奇怪看他：“你怎麼知道來得及？”

炎馳：“……”

炎馳了下后牙：“行吧，那我先去取茶。”

見男人放下護目鏡，倪裳又想起什麼：“那個——”

拿出手機：“你手機號多？一會兒怎麼聯系你啊？”

炎馳剛想回答，又立刻意識到什麼：“我不給過你號碼麼？”

倪裳目閃了閃，語焉不詳的：“之前，太……不小心弄丟了。”

不太好意思說自己故意沒有保留他的號碼。

更赧然讓男人知道那些難言，起起伏伏的小心思……

炎馳輕呵出一聲：“我就說你沒良心吧。”

他慢速報出自己的號碼，說到一半，眸突然若有所思地頓住，改口道：“要不我加你微信？”

倪裳點點頭，打開了自己微信的二維碼。

炎馳出手機掃上的微信。看到好友通過的驗證消息，他線滿意勾了下，隨后一轟油門：“走了。”

紅車影轉瞬不見，倪裳轉進了酒店，又坐回到之前的咖啡區里。謝絕來點單的服務員后，又看了眼墻上的時間，劃開手機。

微信列表中，最新添加的頭像是一個伏在托上，穿紅白賽車服的半背影。

跟第一次在酒店窗前見他飆車的畫面很像。

倪裳點開男人的頭像，進到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背景依舊是一張托車的照片——就是他剛才騎的那輛紅托。

炎馳的朋友圈沒有時間限制，一覽無余，不過他本也沒發過多條狀態。

而且猜也能猜到這個男人發的都是什麼。

倪裳指尖劃手機。

全部是托車，車，車……

一屏幕的托車中，一張照片顯得十分突兀——是一只臟兮兮的小花貓，兩只前都裹著白紗布，還兇兇地對著鏡頭齜牙咧。

男人的配文是：

【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看來是撿了只流浪貓。

倪裳邊稍彎，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一直劃到盡頭。最下面的照片是一張寫滿字的紙板，黑字跟他那天留給的字條筆跡如出一轍：

我發誓善待弱者

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

我發誓抗擊一切錯誤

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斗

我發誓幫助向我求助的人

我發誓不傷害任何婦人

我發誓幫助我的騎士兄弟

我發誓真誠對待我的朋友

我發誓忠誠吾，至死不渝 ①

倪裳看著這篇文字，眸微，心底的某個角落不自覺塌陷……

手機突兀震起來，“”兩個字躍然屏幕上。

倪裳趕眨眨眼回過神，摁下接聽鍵。

“？”

“囡囡，你和他們見完面沒有？”

“還沒有。”倪裳回答，“他們突然來電話說，要遲到兩小時。”

倪鴻幸那邊沉默兩秒，道：“剛才開發商那邊的人突然來家里了。”

倪裳驚詫出聲：“什麼？！”

“他們去家里做什麼？”

“來了一個男人，說話口音很重，但是態度非常客氣，還帶了禮。他跟我道歉，說什麼，之前是他們草率沖突了之類的……”倪鴻幸頓了下，語氣很嚴肅，“我覺得非常奇怪。”

倪裳慢慢點頭：“是很奇怪。”

困皺眉：“您說的那個口音很重的人，我剛還和他通話了，他跟我說話也客氣的……”

祖孫倆默然片刻，倪鴻幸又開口道：“他的禮我沒有收。我在想，這是不是他們對付我們的什麼新招數。畢竟手不打笑臉人，一會兒你說話要謹慎些，別看他們客客氣氣的，就被套進去了。”

倪裳了下手腕上的鐲子：“我知道了。”

又瞟了眼時間：“這邊馬上我就要和他們見面了，放心，我會注意的……”

掛掉電話后，倪裳那份“迎敵”的心理力又回來了，甚至比之前來的還要重——客客氣氣的笑面虎可比明面上的惡人要難對付多了……

倪裳不安地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今早律師發的文件還沒來記得看。律師將這陣子所有的資料都重新整理了一遍，應該會對談判有幫助。

倪裳打開郵箱下載文件，打開PDF，第一頁便是開發商馭馳置業的介紹：

馭馳置業，為炎氏馭馳集團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

倪裳只覺后腦挨了一記悶，瞬間一片空白。

后面寫的什麼都讀不進去了，腦中只剩下四個字：

炎氏，馭馳。

……

…………

不可能吧。

怎麼可能……

對自己說。

但預已經帶領邏輯，為捕捉到蛛馬跡：

男人恰在談判約定好的時間，出現在的面前；

還有他前面說的那句“來得及”……

當然，炎這個姓，也很見就是了……

那些零散的，被忽視的點滴慢慢串聯線。倪裳咽了下發的嗓子，重新劃開手機。

點進昨天約定時間地點的那條短消息，復制下號碼之后，又打開微信，在添加好友欄搜索這行號碼——

對方已經在的好友列表里了。

——剛才才看完他全部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