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你看這是什麼?”
我炫耀的把繡了一個下午,花花綠綠的衣擺遞給他看,他答,“鴨子。”
我挫敗,閉門苦學了一個月,再繡,繡在他衣袖上,“阿九,這次能知道是什麼了吧?”
“怪物。”
我給阿九繡的刺繡都存不過一天,他會拿匕首把那塊衣服割了,理由是金線銀線太奪目容易暴露目標。
“那你穿一輩子黑色吧。”
“好。”
時間過的很快,阿九已經比他那柄劍高了許多,拿在手里不會有違和感。但時間也過的很慢,在我被嬤嬤壓著學繡繁復雙面繡時,總覺得日頭怎麼都不會落。
我的刺繡也漸漸被人討論了起來,母妃掩面長嘆,我唯一可見人的地方就是女紅,
黑色的衣角上五瓣花繡好最后一針,我喃喃自語,“我也只有這點用處了。”
阿九抽回衣角,“不是。”
我漸漸的長大,稚嫩的臉上有了母妃的影子,透過我好像能看見艷絕后宮的貴妃少女時模樣。
所以皇后格外厭惡我,厭惡我這張即將綻放風華的臉,她總覺得再過幾年就會看見當年貴妃入宮的樣子,是她悲劇的開始。
那時我十分怕她,她總在公主們下學后將我傳喚到鳳儀宮,讓我呆在正殿里,皇后身邊的大姑姑來教我刺繡。
有時皇后在,有時不在,不茍言笑的大姑姑永遠都在,我六神無主的跟著她學,心不靜怎麼都學不好,出錯了扎破手指,那便更慌張,在鳳儀宮一個時辰,能把手指扎的都是血。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與太子哥哥熟絡起來。
我終于熬到皇后說我可以退下了,吹著紅腫的手指往外面跑,冒冒失失的撞上了一個人,杏黃的太子朝服撞了滿面,我捂著臉在想完了,會給皇后留下把柄。
溫文爾雅的太子笑了笑抬手止住身后跟著的人,他彎腰曲了手指敲在我額頭上,“你是貴妃那里的小五,慌些什麼?”
我捂著頭,“著急吃飯。”
這句話把太子逗笑了,他似乎是想吩咐貼身太監去準備飯菜,話到嘴邊變成了,“不過下晌你便饞成這樣,快些回去吧。”
我繞過那些人跑出去,忍不住回頭,太子一行人已經穿過了大殿的門不見了。
太子在陪父皇學習政務之后都會來鳳儀宮,我偶爾會碰見他,他看見我在角落里被大姑姑壓著學刺繡,忐忑不安的樣子,總會找理由讓我提前解脫。
我最輕松的時候就是太子來的時候,他陪皇后說話,大姑姑就會把我趕到殿外去玩,我晃著手里的枝條抽打花枝出氣。
溫和的聲音帶著戲弄,“這是母后最喜愛的魏紫,你要怎麼賠?”
我連忙丟了枝條裝傻。
太子繞著我走了一圈,看見我腳下稀爛的花瓣,好笑的搖頭。
“若是不喜學刺繡,你跟貴妃提一聲便是,大妹妹今日在學堂下學后跟著太傅學畫。”
我囁嚅的說,“我喜歡刺繡,母后這里……很好。”
母妃早已說過要我來皇后這里,我貴為貴妃之女皇后不會如何,頂多有些磋磨。
她對我說,“你去皇后那里,她有個地方出氣,也就不會一直盯著你哥哥了。”
所以我不會回去的。
太子年長我十歲,他沒有再問,好像什麼都知道了,這種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感覺讓我想逃跑。
“也好,大姑姑的刺繡在江南也是出名的,現在隨母后進了宮也未曾退步。
”太子含笑摸摸我的頭,“明日若你還來,我送你個好東西。”
母妃和皇后勢如水火,我那天晚上一邊擔心皇后所出的太子會對付我,那個好東西讓我吃苦頭,一邊又忍不住期待,甚少有人對我這麼溫柔。
我糾結第二日要不要裝病,雙眼掛了黑眼圈,“阿九,明天你不能讓我死了,也不能讓我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