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傳出太子在皇后病重之際,在宮內飲酒作樂。
朝野之上開始出現一個聲音,太子失德,耽于玩樂,皇上極為不滿,意廢太子。
往年過年和上元節這種重要節日,父皇都要與皇后一起,帝后主持宮宴祭祀大典。
今年父皇以皇后鳳體不適,甚為擔憂,不忍皇后勞累為由取消了帝后祭祀,全程只有天子出面,但是宮宴上陪同的是貴妃與三皇兄,我落座在三皇兄身側,太子遠遠的被安排在下首。
宮宴之前太子悠然的自斟自酌,他身邊像是有看不見的墻,把熱鬧隔絕在外,無人敢靠近,他毫不在意,反而樂得輕松。
這樣的心態落在父皇眼里,便是太子不滿。
宮宴結束,回到錦云宮,我在廊下捏雪球,聽見店內茶盞被摔碎的響動。
“逆子!他是覺得朕讓他當這太子委屈他了嗎!朕如了他的愿!”
我的手指被雪團凍得僵硬,不敢發出聲響悄悄離開。
今年的上元節很熱鬧,我坐在天子下首,萬眾矚目的位置,煙火盛放,觥籌交錯。
我低聲呢喃,“還是去年我們在城墻上看的好看。”
晚上,我床邊放著個發著微光的兔子燈。
“阿九,來年我們再好好過一次。”
開春的時候皇后好了,她偶爾會去御花園散步,太子也會陪同,我悄悄的跟著去看了一次,被太子發現,招招手讓我過去。
皇后披著厚重的大氅,沒什麼表情。
“剛好是放紙鳶的季節,這次不會再落了。”
太子樂呵呵的讓宮人去找紙鳶,沒有一點陰郁的樣子,我只好從善如流的陪著他玩。
春天風大,兩個紙鳶被風拉扯著上天,很快就變成了兩個點,我拽的有點費勁,風中回頭,看見皇后坐在八角亭里,面容憔悴,出神的看著兩個不受控制被拉扯上天的紙鳶。
“啊,小五的線斷了。”
我被太子拉回注意力,手上的線一輕,兩個紙鳶消失了一個。
太子把他的線也扯斷了,摸摸我的頭,“沒事,大哥的紙鳶去陪你。”
“我不是小孩子。”我推開太子的手,氣鼓鼓的跟他好好探討一下我的年紀。
兩個人跟小孩子吵架一樣斗嘴。
“我馬上就可以嫁人了。”
“整天把嫁人掛在嘴邊,你想嫁給誰?”太子笑吟吟的把手放下下巴,故作沉思,“我朝的青年才俊,有誰配得上掌上明珠呢,讓孤想想。”
我羞的臉通紅,不知道怎麼回嘴,惡狠狠的踩了太子一腳,太子抽著冷氣沒有形象的單腳跳了兩下,“你這蹄子是牛嗎?這麼疼。”
皇后咳嗽了幾聲,她臉色比剛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溫暖,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氣,她說風大要回去了。
那是腥風血雨前最后的風平浪靜。
我在午后摘花回去,廊下聽見了父皇和母妃的私語。
“太子婦人之仁,難當大任,非帝王之材。”
“朕欲廢太子,另擇賢者。”
十月,楊老將軍在西北戰場失利,身受重傷,楊家軍頹敗之際,軍中年少武將危機時刻挑起大梁,用兵如神,將來犯外族驅出百里之外。
那位少年武將得天子夸贊,他進京領賞時我看了一眼,我見過他,三皇兄的伴讀,母妃母家李氏旁支一個不起眼五品小官的幼子。
楊老將軍天子未曾責怪他,只是說念其年事已高,身上新傷舊患,恩準回京養傷。
楊老將軍卸下兵權,動身回京。
貴妃烈火烹油,皇后寂然無聲。
“阿九,他們都說我會嫁給那個李小將軍。”
我和阿九一起在城墻上看意氣風發的小將軍進宮面圣,貴妃母家之子,娶貴妃之女,天作之合。
“嗯。”
我氣悶的嘟著嘴,“可我不想嫁。”
“不嫁。”
“又不是我不想嫁就可以不嫁的。”
公主也不能隨心所欲啊。
身邊的阿九斗篷被風吹的獵獵作響,斗篷上有繡著的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