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三里屯，DEMON酒吧。

唐晚拎著行李箱進去，里面早已營業。

酒吧氛圍低迷，連燈都為這醉生夢死的夜場添了不的曖昧，周圍到都是跳扭曲的軀、酒杯撞疊的聲音。

臺上鼓點不停，臺下瘋狂搖曳。

耳邊震耳聾的音響、低俗/骨的話語聽得唐晚直皺眉。

時不時有目往唐晚上瞟，及上的裝扮和腳邊的行李箱時，那些人臉上或多或帶了點難以言喻的表。

唐晚移開眼裝作沒看見，一個人拎著行李箱往角落挪了兩步。

挪到無人，唐晚掏出手機看了眼關潔的微信，里面孤零零地躺著兩條信息，前幾分鐘發的消息還沒得到回應。

眉頭皺了皺，唐晚手指按在視頻通話上撥了過去。

手機持續震，遲遲沒人接聽，直到響到最后自掛斷唐晚才收了手機。

吵鬧不停，唐晚一個人站在一旁異常突兀，仿佛被摒棄在這場盛大的歡愉之外。

時間已過九點，唐晚眉間的平靜漸漸被急躁取代。

手指攥了兩下拉桿，唐晚理了理上的服，拎著行李箱便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肩膀就被人從后拍了一下。

右側肩膀一沉，唐晚了呼吸，偏過頭看向對方。

視線對上那悉的眉眼，唐晚繃的緒才慢慢松下來。

是關潔。

那個裝扮大膽、活得自在彩的關潔。

穿黑吊帶、出一大片圓潤白皙的肩頭，右手手臂上紋了很大一塊紋——兩朵糾/纏蔓延而上的紅彼岸花，初看有些嚇人。

剪了頭利落齊耳的短發，耳垂上掛了兩串夸張的耳飾，手上抱了把吉他，整個人又颯又。

臉上的妝很濃，紅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越發白，白得反。

拋開在關潔上那些流言來說，其實長得很驚艷。

最為凸出的是那雙狐貍眼，眼尾細長、上挑，仿佛隨便一個挑/逗就讓能人乖乖臣服在的石榴下。

好像有魔力一樣，有魔力讓人喜歡上、上，且心甘愿為做任何事。

不了解的人或許會無詆毀，但是走近、了解的人一定會為停留。

就如此刻，唐晚想，就是被這樣的關潔迷住了的。

無時無刻想要為這樣不顧一切、活出自我的人，卻又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為這類人。

那膽小的格、可恥的自尊心，還有那在意世俗目的眼睛都在無拒絕偶爾跳出的沖。

“手機沒電了。你什麼時候到的？”關潔晃了晃手里的手機，問。

“什麼？聽不清。”

酒吧實在太吵，唐晚只看見關潔張著在說話，卻聽不清關潔在說什麼。

關潔見了，一手接過唐晚的行李箱，一手摟住唐晚的肩膀，彎下腰、紅在唐晚的耳邊扯著嗓子說：“我手機沒電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灼/熱的熱氣全灑在了唐晚耳朵，唐晚不住，了好幾下脖子。

一時間，鼻息里滿是關潔的味道——一煙味、酒味還有香水混合的味道。

不太好聞，唐晚聞了幾口，胃里有些反胃。

緩了緩，唐晚扭頭掃向橫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掃完，唐晚也加大音量回關潔：“沒多久。你什麼時候演出？”

“馬上。”

說著，關潔一把扣過唐晚的肩膀，擁著往人群。

人頭攢中，唐晚雖然被得不輕，卻也沒被人到哪兒，大多時間都是關潔替擋了那些不停湊過來的人。

等出人群，關潔輕車路地將唐晚的行李箱代給了一個服務生。

接著又帶著唐晚繞到吧臺替點了杯橙。

在關潔的潛意識里，好像認定了唐晚是個不會喝酒、不會進這種場所的乖孩。

點完橙，關潔指了指唐晚旁的椅子示意坐下。

關潔在這場所有多游刃有余，唐晚就有多窘迫局促。

無論是坐還是站，唐晚都覺得渾不對勁。

似是察覺到了唐晚的不自在，關潔撐著吧臺利落跳下高腳椅，避開桌子繞到唐晚邊，雙手搭在唐晚的肩膀，夠長脖子在耳邊安：“別張，放松點。”

“這里沒人會看你。”

“他們有些人走出這里或許跟你一樣，又或許連你都不如。”

唐晚握手上的橙，半仰著頭抿了一口，酸甜的橙下肚逐漸下心里的張。

緩完，對上關潔關切的目，唐晚輕輕點了下頭。

躁的音樂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那些迷離的線也了一團漆黑，唯獨不遠的唱臺打了一束圓形燈。

舞池里的人停下手上的作，不約而同向唱臺。

只見斜對面的唱臺上一個穿著黑黑、剃了一頭寸發的男孩拿起話筒咳了下嗓子，咳完，一臉抱歉道：“很抱歉打擾各位寶貴的時間。今晚酒吧有一個活——吸引。只要今晚各位遇到心儀的人在酒吧互相接吻一分鐘且共度一夜，接下來的一個月在DEMON的消費免單。

活開始前我們的駐唱歌手關潔會給大家帶來一段表演。”

寸頭男孩說完，底下沸騰一片，顯然對這活很興趣。

“來這的人都得玩這個游戲，你要不喜歡，活開始前我讓人帶你去二樓休息室躲開，你別管。”

上臺前，關潔低聲湊在唐晚的耳邊小聲代。

唐晚本來就不準備參與，聽到關潔這麼說，順從地點了點頭。

—

這是唐晚第一次聽關潔唱歌，嗓子很有特，唱歌時聲音很慵懶、迷離，給人一種頹廢的覺。

跟人一樣，一棱角、一反骨，卻不討人厭。

或許，這也是在DEMON歡迎的原因之一。

聽到一半唐晚就被剛剛的寸頭男孩領著離開了現場。

繞過長長的走廊，一路走到二樓轉角。

二樓很安靜，幾乎聽不見吵鬧聲，地面鋪的地毯走路都沒什麼聲。

2201門口，唐晚一邊等待對方開門，一邊用余掃量周圍環境。

這寸土寸金的地，好像真遍地黃金。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寸頭男孩著鑰匙、轉過臉同唐晚代：“這是關潔的私人休息間，今晚可能得十點半下班。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會兒。有事也可以我哦。”

唐晚眨了眨眼皮，過門覷了眼屋的環境，點頭：“行，麻煩你了。”

男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那個你要是沒什麼事別隨便走。這里人多復雜，出事了我也不好跟代。”

唐晚笑著答應。

等人離開，唐晚才拖著行李箱走進房間。

屋里空間不算大，只擺得下張床、堆了點雜，其余什麼都沒有。

合上門，唐晚扔下手上的行李箱便往床上坐。

屁/剛挨在床上，還沒來得及鞋，門口便傳來開鎖的聲音。

唐晚心里一，作僵地撐著床站起。

“關潔——”

祝政擰開門，哪知剛出聲就撞見一副陌生面孔，猝不及防對上唐晚那雙迷糊的眼睛，祝政差點沒反應過來。

定了定神，祝政掀開眼皮打量起床邊的唐晚。

只見唐晚穿了件淺衛、配了條深藍牛仔、底上踩了雙小白鞋，整個一學生打扮，怎麼看怎麼跟這場所不搭。

尤其那雙清澈、迷茫還藏著兩分警惕的眼睛，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祝政敢說，這還真是他頭一回有點不知所措。

那雙眼睛太干凈，干凈得讓他不敢破壞。

奇了怪了，關潔這小王八蛋還認識這樣的姑娘？

沉片刻，祝政下心底的緒，肩膀倚靠在門口，主搭話：“哪兒來的？”

唐晚雖然很出這樣的場所，卻也能從祝政手腕上戴的那塊百達翡麗和他上的氣度窺探出幾分祝政的份——非富即貴的貴公子。

甚至跟傅津南的氣質有幾分像。

剛想說話一道手機鈴聲憑空響了起來，是祝政的手機。

見狀，唐晚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聽到鈴聲，祝政收回視線，掏出手機瞥了眼來電人，見是傅津南，祝政眼一瞇，角噙著笑，過屏幕按下接聽。

一秒后，聽筒里傳來一道慵懶、淡漠的嗓音：“在哪兒？”

祝政咳了咳嗓子，反問：“除了酒吧還能在哪兒。怎麼，你從那犄角旮旯回來了？”

那頭停頓兩秒，丟了句：“等我過來。”

沒人注意，唐晚聽到那道聲音時肩膀抖了好幾下。

電話掛斷，祝政揚了揚眉，繼續詢問：“關潔的？”

“室友。”唐晚抬起頭，主挑明關系。

祝政眼一挑，似乎沒料到剛還扭扭妮妮的唐晚這會兒竟然大方起來了。

“跳舞的？”祝政眼睛毒，只看一眼就看出了唐晚學過舞蹈，還學了不年。

唐晚抿了抿角，回：“學過一點。”

“有男朋友？”

“……”

見唐晚不吭聲，祝政也沒再追問，上說：“一會兒關姑娘回來記得讓找我一趟。”

說完就準備鎖門，鎖到一半，似是想起什麼，祝政又開口：“對了，你要是閑著無聊，也可以來找我。包間3333，別走錯了啊。”

—

半小時后，關潔唱完回到休息間。

砰的一聲，門哐當一下合上，關潔隨手丟下吉他，一屁坐在床邊。

過了幾秒，關潔從煙盒出一煙塞在里、又撈出打火機準備點火。

“煙好嗎？”唐晚聽到靜掀開被子坐起，問。

關潔一愣，轉過臉瞧向剛睡醒的唐晚，見正好奇地盯著里的煙頭，頓了幾秒，關潔取下煙頭遞給唐晚，說：“嘗嘗不就知道了？”

唐晚搖了搖頭，拒絕：“我不喜歡這味道。”

關潔也沒強求，彎腰了鞋、盤重新坐回床上。

剛坐下，就聽唐晚冷不丁地說一句：“剛剛有個男人在找你。”

說完，又聽補充：“有這房間的鑰匙。”

關潔眼都沒抬，直問：“長得很像壞蛋那個？”

唐晚：“……”

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描述一個人。

關潔似乎早猜到了是誰，煙也不了，子往后一倒直接癱在床上，躺完，關潔哼哼兩聲，仰著頭罵：“肯定是祝政那不要臉的。上回的事還沒過去呢。他還有臉來找我。”

“祝—政？”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麼不要臉。”關潔不以為然，繼續罵，還罵得起勁。

“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可沒做一件人做的事。”

剛罵完，關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關潔撿起手機一看，是祝政。

關潔眉頭一擰、臉一皺，上的氣焰也弱了下來。

上罵得那麼兇，可關潔還是乖乖接了電話，接電話時語氣更是得不像話：“祝老板呀～怎麼了？”

“唱完了就快點滾過來。”那頭，祝政不客氣地罵。

“哎呀，就不能讓我息會兒嗎？你做個人好嗎？”

“沒空搭你，今兒有貴客。再不過來，我讓人攆你出去。”

“誰啊？哪尊大佛著您這麼重視？”

“傅津南，認識嗎？”

關潔一聽，脾氣徹底沒了，上乖巧答應：“好的。我馬上滾過來。”

刺啦一聲，電話掛斷，關潔臉上沒了諂，又恢復那副答不理的模樣。

唐晚見狀，問：“你要去？”

關潔又哼了聲，翻爬起來，彎著腰不不愿穿上剛的高跟鞋，穿完，手撐在唐晚跟前，仰著臉裝可憐：“可是不去得被趕出去呀。我能怎麼辦呢？”

“我跟你一起吧？”唐晚避開關潔的目，說。

關潔愣了愣，手了唐晚的臉蛋，打趣：“跟我一起挨人眼？”

唐晚沉默兩秒，反問：“你要是一個人進去，會不會今晚出不來了？”

關潔搖頭，“不確定。”

“那我去了找個借口拖你離開。”

“好啊。那我今晚可全靠你了。”

3333門口，關潔趁著敲門前抓住唐晚的胳膊，問：“真要進去？”

唐晚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祝政之前讓我過來喝酒來著。”

“哎，那王八蛋可真煩。”關潔罵。

唐晚噤了聲，沒再說話。

兩分鐘后，門被關潔打開，那一瞬屋景象一一落唐晚眼里。

剎那間，屋的人全都瞧了過來，視線集，出不火花。

尤其最角落那道，最為致命。

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地砸在臉上，不過一眨眼的間隙，唐晚卻覺度了好長一個春秋。

明知這場局沒的份兒，卻眼地跟了過來。無非是想賭一把，賭賭看這人到底在不在。

或許，才是這世界上最卑鄙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