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院人煞（3）

大家都在笑，顧平生卻不笑了，只是很平淡地重複?的話：“國際的，商事的，仲裁的，法律？”那麼一瞬的嚴肅，言有些說不出話

後邊人舉起手，抬頭說：“老師，我能替答嗎？”。

沈遙終于于心不安，決定自首了

顧平生抿起角，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笑。。

最後他只是搖頭：“不用了。”。

他走回到講臺後，翻開書開始講課，像是沒發生任何事一樣。只是在下課鈴響起的時候，他才合上書，說：“言，下午去次院辦，我的辦公室。”。

完了。。

顧平生拎?書走出教室的一瞬，所有人都看向言，眼神裡只有一個意思：你完了。

“沒關係，”沈遙拍了拍的肩膀，“人煞，專門煞人的，說明你真的很有姿。”

言磨?牙齒，恨不得生啖其。。

結果下午到法學樓時，到每個負責行政的老師都是笑問：“國際商事仲裁？知道不好好學習的下場了吧？”而授課的教授們都是語重心長：“言，你看著聰明的，怎麼績就總不高不低呢？再努力一些，就能拿到換生名額了。”。

言或是笑著，或是恭謹應對，直到走進顧平生辦公室時，終於明白他找自己不止是為了那個該死的國際商事仲裁，還有別的原因

他曾說是‘有朋友’在這個學校，卻沒想到是理學院的老師。。

同時也是自己大一大二的噩夢神，趙茵。作為一個高二開始就不學理的純文科生，卻在進大學後被要求讀大學理，這是一種什麼命運？不停重修的命運……。

“TK，我走了，”聲音委婉的趙老師，對言笑了笑，“言，剛才我看你的課表，這學期你沒選理課，是要下學期再選嗎？”。

其實這老師真不錯，可講的自己的確聽不懂。。

言很禮貌笑了：“我想這學期自己看書，下學期再鬥一次。”。

趙老師沒再說什麼，走了。。

顧平生的辦公室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法學院某位行政老師的癖好，整個裝修都是偏白的，連布藝沙發也是白。只有大盆的西鐵綠瑩瑩的，在下泛?澤。

他第一句話說的是：“你理考了四次？”。

言瞬間有種走錯地方的覺，貌似是為國際商事仲裁來的，不是大吧？

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

但需要個很有力的轉移點……“你們？不會是男朋友吧？”。

能為了一個朋友的願，就決定工作地點，關係肯定很不一般

顧平生忽然怔了下，馬上就笑起來

結果到最後，他也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用那點兒愧疚心理，挖出了為什麼會掛四次的原因。的總結陳詞很簡單：“天分是不能強求的，顧老師，我從高一就明白自己理不行。”

顧平生喝了口水：“需要我給你補課嗎？”。

心跳了下，沒說話。。

反倒坐在沙發上，過了會兒才看著他說：“顧老師，你能當作以前我們不認識嗎？”

“為什麼？”。

“我現在好的，可你對我這麼關心，我反倒覺得自己過的不如意了，”本來這些話應該低頭說出來，更有勇氣些，可對他卻只能對視，將他的表盡收眼底，“其實你可以學校食堂轉轉，有時候會上沒錢吃飯的學生，等?吃別人的剩飯……這些才真需要幫助的，我就是中等水平，不愁吃喝……”。

“言，”顧平生打斷，“六年前在醫院，對不起，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人。”

……。

怎麼提到這麼嚴肅的話題。。

言本來想表達的是，我現在生活風平浪靜的……你不用再這麼關心我了。

“其實，你打的一點兒都不疼，就是稍許丟人。”。

忘不了那天。。

ICU外邊人特別的，線蒼白清冷。。

上的書包很重，裏邊放了很多很多的捲子和書，腦子還跑?剛才老師在黑板上寫的數學題。只看到幾個人簇擁個中年男人，還有個很年輕的大男孩靠?雪白的牆壁，坐在地板上，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拿?單薄的白紙

中年男人走過來問：“你是言言吧？”。

雖然聲線刻意溫和，但長久高高在上姿態讓他包了一層冷漠的薄。。

自己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唯一能給母親手簽字的親屬。。

手費不重要，重要的是親筆簽字

那時是什麼心，記不清了，只是拒簽名字：“你不是做的嗎？難道還不習慣簽名？你要負責隨你便，只要你真正的老婆不計較。”甚至在醫生詢問要不要探時，也只是說要回去上課。唯一記得清楚的是，醫生和護士怪異的眼神。。

然後，有人扯起自己的手，強迫?自己去簽字，竟是不相干的他。。

掙扎間，咬住他的手，咬的牙都酸了，他卻怎麼都不肯放手

最後是他打了一掌，很響，整個走廊裡都迴響?這個聲音：“這世界上，你有權利選擇任何東西，惟獨父母，你不能選，也不能放棄。”。

那時候自己哭得很慘。現在想想，本不疼

可能就是他的那句話，讓自己徹底崩潰。這世上你能選擇任何東西，惟獨父母不能選，是啊，本沒的選

後來，好多醫生上來拉住，對他說“你母親心跳驟停”，他才猛地僵住，鬆開了自己……

記得他的牌，心外科，顧平生。。

模糊地想著。。

“言？”。

回過神，抬頭看他。清晰的眉目，他從來都沒有變。。

覺得再這麼說下去，自己這學期就別想好好上他的課了。所以很快沉默?，想了個藉口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只是最後走的時候，還是覺得今天的事實在過分，回頭又看著他說：“我們班平時開玩笑習慣了，其實沒有惡意的。”。

都不是故意欺負你的缺陷……。

顧平生正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笑著說：“我知道。”。

回到宿舍的時候，三個人正捧?瓜子，邊嗑邊看電視，王小如一見言回來立刻笑嘻嘻道：“顧老師把你怎麼了？”。

言抓了把瓜子：“沒把我怎麼樣。”。

“瞧你這低眉順眼的，”沈遙笑，“剛才我們吃飯時還在說，顧人怎麼你名字的那麼順，總是言言的，該不是你們倆曲徑通幽了吧？”。

言看了一眼，悶不做聲繼續嗑。。

其實就知道，從來不想回憶的過去，肯定能被顧平生扯出來。。

就是他不提，自己也會想起來。。

嗑了第十粒瓜子，終於長嘆口氣：“上課兩星期了，誰告訴我還剩幾週放寒假？”

“19周的課，還剩17周，”沈遙樂呵呵看，“是不是在算，還有多久就要繼續重修大學理了？”。

17周，還有119天。。

自此，馬上把國際商事仲裁當作第一重要課程，連?三節課的隨堂考都毫無懸念通過。每次早早到了坐在教室最後，下課鈴響起就衝出去，太完的計劃了，恨不得像當年高考一樣弄個倒計時……。

上海的夏天啊，在教室旁邊的洗手間，努力洗臉。。

太可怕了，就上了一堂課從裡到外就了。。

用紙巾胡乾淨臉，走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門口笑嘻嘻站?沈遙幾個人，一見出來立刻樂了：“言無忌，這個人找你，你認識他嗎？”。

眾人前，站?個戴眼睛的男生，個子不高不低，長得不好看不難看。

言看們一副有□的臉，立刻明了：“這是我素描課的課代表，”走過去，“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如果沒記錯，這個人是理學院的，就是那種男比例嚴重失調，天天不是公式就是實驗的地方。估計他從沒試過被好幾個孩圍觀，窘了很久才說：“上星期要作業，只有你沒有去上課，我來……收作業。”。

……徹底忘了

什麼顧此失彼？這就是了。。

言馬上不好意思了：“我忘了畫，今晚我給你送過去吧？你……”實在鬱悶，連這個課代表名字都不知道。那個男生比還不好意思：“沈衡。”。

言瞥了沈遙一眼，你本家喔。。

“不用送到我宿舍樓，這樣，我今晚8點就在上院旁邊，就是思源湖那裡，”沈衡猶豫?，最終找了個醒目地點，“算了，還是國旗下等你吧，不見不散。”。

言啞然，還沒答應，那人就直接走了。。

來不及住，也沒有他的手機……這次完了，難道真的要去校門口最醒目的坐標，在冉冉紅旗下作業？。

沈遙幸災樂禍地拍了拍的肩膀：“我說，人家無忌哥哥招惹的都是當代所有名流，你怎麼淨招惹爛桃花，這個太?了，不主請纓去宿舍樓下接你，竟然約了國旗下。還有，什麼破藉口？這年月還有如此敬業的課代表嗎？太不一般的爛桃花了。”。

被沈遙這麼一說，笑都笑不出了。。

但是作業一定要的，這可是半學期績

結果是宿舍另外三個生異常，非要在暗中潛伏，看如何在偉大的思源湖邊，素描作業。攔不住，只能?頭皮站在湖邊的林蔭道上，遠旗桿的地方，等那個沈衡到了再過去。

時不時看看假裝在長椅上看書的三人，很是無奈。。

低頭，看著花壇裡鬱鬱蔥蔥的雜草，然後就看到兩個人的腳經過自己面前，看鞋是一男一，可怎麼忽然停下來了？這地方不適合說悄悄話吧？千萬別kiss，沒看見還有個活人在嗎……正是七八糟想著，高鞋就走近了：“言？”。

這聲音聽了四個學期，是噩夢神。。

抬頭的時候，湖邊的三個人也瞪大眼睛，都傻了。。

噩夢神後，兩步遠的地方就站?顧平生。那個據說從來不住在學校裡，每週只來上課三次的顧平生。昏黃的路燈，照得他整張臉五分明，眼睛黑的那麼濃郁…… 果然是人煞，連噩夢神都煞住了。。

“理看得怎麼樣了？”趙茵職業病地追問。。

“門了……”說的很違心。。

趙茵一提到理，立刻笑得格外溫，開始溫聲細語給講解上學期被掛課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麼，言聽得極不自在。。

正要找藉口跑掉時，顧平生已經走過來：“素描？”。

素描紙還是很好認的。。

點頭，顧平生笑了笑，低頭看：“給我看看。”。

言遞給他，就是簡簡單單的素描而已。他解開繩子，打開整張素描，看了幾眼：“好像視有些問題，有筆嗎？”言愣了下：“有。”。

從包裡翻出筆袋，拿出鉛筆和橡皮遞給他，他接過來，去一些地方，曲起小拇指用關節輕撥開橡皮屑，開始給……修改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