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實的你我（3）

晚上的校友聚會，說到底只是一個私人的小聚會。。

二十幾個人，只有五六個賓法的校友。。

“TK，還是中國好，到都是令人親切的黑髮黑眼，還有百轉千回的中文，”羅子浩攬住顧平生的肩，“儂好～來?伐？”。

“抱歉，後半句沒看懂。”他坐在了靠近臺的沙發上。。

羅子浩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高中畢業考上耶魯不到一年就辦了退學。當時耶魯正準備強行退掉一個中國學生，理由是該學生的英文不如國人好。作為一個有濃烈國主義節的人，羅子浩馬上就參與了抗議隊伍，就在事主終於被安排轉系，繼續就讀博士學位後，他卻揮一揮袖退學了。轉投賓法，最終留校。。

然後，他認識了趙茵，訂婚，再然後，移別。說什麼是不想回國，不過是愧疚，想要等趙茵結婚才敢回來。不過他也有本事，能折騰到如今相逢一笑泯恩仇。。

外邊的雨還是很大，臺上卻有人的影子。。

這裡，過落地窗，外白渡橋就在腳下下閃爍。臺上的影子是一對，時而相擁，時而又分開。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出租車裡，那雙眼睛。。

“我問你，你怎麼還沒和在一起？我懷念偉大的祖國，故鄉水故鄉雲，就等?你們喜結良緣，徹底榮歸故里呢。”。

“誰？”他問。。

“趙茵啊，”羅子浩遞給他酒，見他搖頭，立刻招人要了杯冰水給他，“我不是早和你說了，當初是先看上你了，退而求其次還瞎眼了，找的我。結果大家一拍兩散，作為前男友我很負責任地說，這三四年都單?呢。”。

羅子浩是父母是北方人，說話節奏很快

他勉強跟上了他的話，然後，笑了笑，沒說話。。

“別不說話，”羅子浩不拿酒杯的手自覺自發地摟住他的肩，看見他側頭看自己，才繼續道，“你回國還來了上海，不就是迎還拒嗎？”。

“你見過我迎還拒嗎？”他自忽略他話裡的零七八碎。 。

羅子浩從口袋裏出煙，咬了一在裡，含糊說：“我是心懷愧疚，你們才是天作之合。”

顧平生不想在這種幾乎看不清表和話語的燈下，和他討論。當初賓法退學前，他曾嘗試和他針對男關係這個話題通過。回憶苦不堪言。。

環境造就人，尤其是婚姻觀。。

羅子浩開始抒發自己濃重的思鄉結，絮絮叨叨，像個人。。

他靠?沙發，看他說了一會兒，又去看夜景。剛才那一對人影已經無跡可尋。

羅子浩百無聊賴，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見他回頭，就開始繼續絮叨

“現在我祖國的孩子，都還好教嗎？”他開始漫無邊際，沒話找話。。

“資質都還不錯。”。

“有姿還不錯的嗎？”。

又開始了……沒到三句再次直奔主題

他意興闌珊。。

“全世界的人，還是中國人好看，看過去就是一副淡淡的水墨畫，鼻子不會太高，也不會太大，眼睛也不會像骷髏一樣，深得讓人半夜見鬼，”羅子浩的國結再次發，“你知道嗎，不對，你應該知道，我說過我最喜歡的人。眼睛就要那種黑白不是很分明的，這裡，”他用沒點?的煙，指了指自己眼角，“要深勾進去，笑起來整個眼睛彎彎的，妙極。”

言。。

他只記起。好像就是羅子浩說的這種。。

“你喜歡過自己的學生嗎？”他忽然問。。

“有啊。不自你懂嗎？”羅子浩正要回憶，他已經站起來。。

“誒？不聽了？”。

羅子浩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怪癖，特別給這個對男關係過於謹慎的人講人。他肯定自己?對喜歡玉馨香的異，可對顧平生怎麼就這麼執?呢？。

今天是週五。。

過了週末就還剩9周，63天。。

當年讀初高中不能談，自己卻一門心思陷進了早。。

現在讀大學，終於能名正言順公平公開談了，卻發現喜歡了上了自己的老師……言，你還能再出息些嗎？。

整個星期都在時不時下?雨，教室裡冷冷的。。

言以前在北方，習慣了室的暖氣，總覺得一進屋子就該暖融融的。來了上海兩年多，依舊不習慣裹?很厚的服，在位子上聽課

雙手互握著，自己給自己取暖。。

他的板書寫的很漂亮，自己小學時也狠狠練過字帖，認得出這是瘦金。那時候只覺得這種字看著暢快淋漓，別有一種韻味。。

喜歡寫這種字的人，也大多是鋒芒畢的。教字的老師曾說過這句話。。

可是。。

他和鋒芒畢沒有任何關係。。

此時他就這麼右手斜在子口袋裏，左手虛握著白筆流暢地寫下一行中文，同時用英文講述?今天的引言。顧平生是這學期所有老師中，唯一肯雙語授課的，就連那些日本回來的老師，也堅持用生疏的英文寫板書

其實，學校高考招生時就很注重英文績，到大二結束，班裡只有3個人還沒通過英語六級。他完全沒必要為了極數的幾個人，如此麻煩。。

可就是這些細微末節，他總是思慮周全。。

“劉義，”他完今天課程的引言，轉看向班長，“沈遙呢？”。

班長憋了半天，回頭看言。。

言宿舍裡的幾個，都是逃課達人。星期五大多都不在，誰知道今天又去哪兒了？

“顧老師，沈遙校樂團排練，請假。”言?頭皮說。。

其實，沈遙是翹課，和一眾狐朋*****開車去千島湖過週末了。。

“王小如呢？”顧平生的聲音很平淡。。

“王小如……家裡忽然有事，也請假。”。

王小如則是新換了個校外男朋友，說是昨晚有什麼party能看到偶像徐靜蕾，到現在也沒回來。

他的眼睛，掃視了教室一遍，很快辨別出了旁聽生和本班學生。。

“文靜靜也沒有來？”。

他又在看。。

這次連旁聽生都開始低聲議論了。。

言握著筆，又不能躲開他的視線，明明自己是宿舍唯一來上課的，卻了眾矢之的……覺得臉有些燙：“文靜靜生病了。”。

真想強調，這個是真病了

“下週一讓們三個人去一次院辦，我的辦公室。”他依舊說的波瀾不驚。

言心裡卻咯?一聲。。

這次麻煩了

後來下課了，班長也是驚嚇的一冷汗，走過來對著言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顧老師算是好脾氣了，也讓你們宿舍急了。”。

班長揚?手裡的書，卻險些打到走過來的顧平生。。

他只微抬手臂擋了下，班長火氣正湧上來，馬上回頭吼了聲：“開班會！”

然後，教室徹底安靜了。。

那些旁聽的都傻了，拎起書就走。。

顧平生也是微一怔，徵詢的語氣問他：“需要我參加嗎？”。

“不，不用。”班長瞬息偃旗息鼓。。

言低頭收拾書本，餘裡，看到他經過自己的桌子，然後走出了教室。

去圖書館看書到天黑才回了宿舍

早上走時窗簾就是拉上的，現在竟還是原樣。了聲靜靜，沒有人吭聲，有些不放心，了鞋爬上文靜靜的床，發現還在蒙?被子睡覺。。

手了下的額頭，燙的。。

收手時，到了的枕頭，怎麼那麼？出了這麼多汗？。

言拍醒靜靜，給換好服弄下了床。。

最後費勁騎?自行車，把高燒的文靜靜帶到校醫室。椅子還沒坐熱呢，校醫直接大筆一揮開了轉院單：“轉五院吧，燒的太厲害。”於是只好又騎了二十幾分鐘，把靜靜帶到校外的醫院。

這是學校定點的醫院，因為不是在市區，晚上人很。。

值班醫生很年輕卻很細心，到最後靜靜開始掛鹽水了，那個醫生還特意跑來看了看，問了幾句況。言看著他，忽然想到如果顧老師沒有轉行，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輸室裡只有一對母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兒子和老態龍鍾的母親

如果忽然病了，在北京怎麼辦

忽然有些不安，每隔一段時間，這種不安就會冒出來，揮不散逃不掉。

“言言，謝謝你。”。

回過神，抱著剛才在醫院門口買的一小袋橘子，拿出個大的剝了，塞到手裡：“這麼高的溫度，怎麼不給我發短信？”文靜靜握著橘子，過了會兒才說：“言言，賈樂和我分手了。”言愣了：“你們不都六年了嗎？從高一開始。”。

記得那個男孩子，很樸素，笑起來有點靦腆。。

“他今年大四找工作，力大，總和我吵架，”文靜靜說，“昨天他又拿?電話吵起來，說到我家本來就沒錢，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在念高中，等?我們去供……”。

沒有說完，言也沒有繼續追問。靜靜家的況，多會察覺些。。

本以為這話題是個結束，低頭繼續剝?橘子。。

“我覺得生活特別不公平，”靜靜忽然說，“我英語基礎不好，好不容易拿到日語二專的資格，卻連期中考都通不過。可看看小如，從來不上課卻能輕鬆拿到一等獎學金，遙遙也是，全班唯一文藝特招生，文化課卻比我還好。。”。

言抬頭看。。

“還有你，言言，每次看你主持，看你唱歌，我都很羨慕，”靜靜的臉有?高燒退卻後的蒼白，“連顧老師都對你那麼好。我總能看到他在辦公室翻看理教材，後來才發現，他在給你輔導理。”。

“言言，我是我們那裡唯一一個念重點大學的。可讀到現在，班裡同學都開始申請國外碩士課程，我卻還在費力讀?本科。我有兩個弟弟馬上高考了，他們其實沒那麼懂事，績也很差……言言，我想到這些，就覺得這書唸下去也改變不了什麼，熬到頭還是一樣，哪裡來的，就要回到哪裡去。”

輸室很安靜。。

靜靜的聲音不大，語氣更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言掰開橘子，吃了一瓣

因為天冷，橘子吃進裡都是冰的，又酸又冰的，不算可口。。

從來沒有，也不敢像靜靜這麼傾訴過，從來沒有。從小學畢業開始積攢到現在的難過心，那種完全失去自尊，連想到心都會一窩一窩疼的家庭，讓怎麼開口

“我以前的男朋友，父母都是高中老師。因為太溺，他從來都不用心讀書，叛逆的不行，對我卻特別的好。。

有一年冬天，我肚子疼得走不。他就一聲不吭跑出去，給我校門口買了碗麵，是的人家把碗也賣給了他。那天是很冷，他就這麼端?一碗麵從校門口一直走到我們班門口，估計是走得急，湯水都灑出來了，滿手都是。。

可再怎麼好，也還是分手了。”。

記得，那碗麵好像是6塊錢。。

當時覺得好貴。後來再去吃，就沒了那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