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風立刻捂著臉,標準問句,「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這是前朝某位瘋妃的經典語錄,安貴妃平時就愛看些野史話本,美其名曰學習戰斗經驗。
我曾感慨難怪她越學越蠢,今天卻得重新感慨一句:宮里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書到用時方恨少,以后得多讀。
大娘看戲看不住了,要親自下場。
「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我聲音里帶著殺氣,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表情多駭人,宮里混,很鍛煉人。
「我再不濟,如今也是秦端奉旨娶回去的督公夫人。你們敢動我,就是打他的臉面,打東廠臉面。柳扶風,我忍你很多年了,你今日給我娘道歉,我既往不咎。不道歉,這麼多年新賬舊賬一起算。」
「我呸——」柳扶風咬牙切齒,「你娘下作勾引我爹,你就是個孽種。柳家這麼多年沒殺了你倆是我們寬厚。你嫁個閹人還敢在柳家猖狂——」
沒等柳扶風撒潑完,管家匆忙沖進來,「老爺夫人,外,外邊兒來了好多錦衣衛,把咱家圍起來了。」
柳大人一聽,顧不得我們這邊鬧騰,拉著大娘和柳扶風就跑去前廳。
我深吸一口氣,對我娘道:「娘,你休息會兒,我出去看看,待會兒回來。」
我娘點點頭,我轉過身,再是忍不住,眼眶里直掉淚。
「囡囡,」她叫住我,聲音微弱蚊蠅,「別吵架了,我沒事。」
我敢沒轉過身,抬手猛抹兩把臉,說了個好字。
去他的賊老天,王八犢子,凈不干人事。
7
碧桃含巧候在門口,里面動靜大,肯定是聽見了,但都沒多問。我扒拉兩團雪敷了敷眼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大堂里,秦端一身深藍飛魚服配黑色大氅,在主位坐著,柳家人全跪著。大堂兩側各站著十名錦衣衛,人高馬大。我在后宮里也極少見到這種陣仗。
秦端見我過去,起身走來,「岳父岳母太講禮數,我說不用,他們非要跪。」
我忍不住笑了下,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排在前頭,父親不會在意的。是嗎?」我望向柳大人。
柳大人上輩子肯定是只鵪鶉,點頭如搗蒜。
「難得來一趟,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岳父大人,請。」秦端抬抬手,柳大人連忙起身,先行帶路。
秦端和柳家二老,依次落了座。柳扶風正要坐下,秦端發話了,「這位,剛才介紹是庶妹?」
柳扶風聽到「庶妹」二字,臉色不悅。
「岳父在工部做事,那也是讀過幾天書的人。柳家治家就這風氣,一個庶女,越過嫡長姐落座?」
「督公教訓的是。」
柳大人沖柳扶風擠眉弄眼,又朝我道:「姐姐先坐才是。」
我依言坐下,柳扶風正要落座,秦端又開了尊口。
「且慢,順序只是其一。你一個庶女,又不是和扶風一母所出,配跟本督同桌用膳嗎?」
「你少一口一個庶女教訓我!她才是庶出的種,我柳扶風才是嫡出——」
我醉了。
說她蠢,她就聰明不起來,但能蠢成這樣是我始料未及的。
柳大人嚇得立馬起身捂她的嘴。柳扶風從小嬌慣,今天又被打又被罵,能忍到現在,已經超常發揮了。
秦端斂了笑,瞬間嚴肅。
碧桃適時站出來稟告:「老爺,方才奴婢的的確確聽到柳家稱夫人為柳扶云、庶女云云。不僅如此,他們還對您不敬,在場的下人們都聽到了。
」
秦端那張臉,陰沉起來特嚇人。
「柳大人攔著她做什麼?繼續說啊。」
鵪鶉精柳大人拽著柳扶風跪下,瑟瑟發抖。
「咱家給你個機會,自行交代,否則,東廠和大理寺,您自己挑一處。」
柳大人哪里經得下,倒豆子一樣全招了。
「冒名頂替入宮……虧你想得出來,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柳大人,您這膽子去工部屈才了,來我東廠,前途不可限量。」
鵪鶉精依然在抖。
大娘怕歸怕,終于說話了,她才是柳家的頂梁柱啊。
只見她理理頭發,盈盈一拜,余韻猶存,「督公大人,這件事也是我們當時考慮不周。扶風不懂事,我們擔心她伺候不好宮里的貴人們,這才松了扶云進去。您說您要是治個九族之罪,扶云不也是柳家人嗎?您,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