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把你的記憶拿走,好不好。」
不容我回答,他的手上似乎是出現了什麼,而后捏開我的嘴,想要將那樣東西塞進來。
就在那丸藥觸碰到我的唇瓣時,我便知道這是什麼——
黃泉的孟婆湯與深淵之沼的喚靈草。
這兩者的確是能夠讓人前塵盡忘。
我沒有反抗,順從地將這丸藥咽下去了。
東君因為我這順從的行為愣了愣,他的手指觸在我的唇上,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你怎麼咽下去了。」
聞言,我笑了笑:「神君,如你所愿。」
「姐姐,你怎麼能咽下去。」東君的手指用力地捏著我的喉嚨,高聲喊道,「姐姐,你把它吐出來,姐姐……」
「姐姐,你怎麼能想忘了我?姐姐?」
「長生會害怕的,姐姐,你吐出來好不好?」
「姐姐……」
他甚至用了仙力。
可這沒什麼用。
隱隱約約,我似乎又聽到熟悉的聲音,溫柔,卻又冰冷——
「東君,你給長羨喂了什麼?」
然而在這藥的作用下,我已經逐漸聽不到接下來的聲音,恍惚之間,我仿佛又回到了東君第一次站起來摔倒的時候,他掙扎著爬起來,然后眼淚汪汪地撲在我的懷里,對我說,姐姐,長生害怕。
又仿佛是第一次見到扶桑,他白衣不染纖塵,向黑暗中的我伸出手來,說,從此以后,有我護著你,你不必再害怕了。
3.「他像是落荒而逃。」
我是在一股強大的仙力催動下醒來的。
是很舒服的力量,溫柔、源源不斷。
在這種力量的支撐下,我微微睜開眼睛,卻發現仍舊是黑暗一片,我不由動了動手指,卻發現自己被鎖鏈禁錮著。鎖鏈很涼,而且我能感受到,這種鎖鏈極其強大,不是我能夠掙脫開的。
而在這時,那股傳入我身體的力量也停了下來。
似乎還有一些無措。
「……誰?」我張了張嘴,艱難地發出聲音,聲音很沙啞。
沒有人回應我。但我清清楚楚地能夠感受到身前人的氣息,那股與他的力量一樣,溫和如水卻又不近人情的氣息。
于是我抬起頭,用一種我認為能夠看到身前人的角度,沙啞著聲音,再次問道:「你是誰?」
話音剛落,那股氣息便在一剎那消失了。
——以一種接近于落荒而逃的速度。
-
扶桑神君不知道為何要逃走,甚至是有一些狼狽的。等到離開東君的神殿,他才發現,他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顫抖。
他沉默著站在東君的神殿前,遠遠看去,白衣如云,仿佛將這位眉眼如畫的神君藏在霧中。也似乎什麼人什麼事都入不了那雙淡如煙靄的眼中,在仙界所有人的眼中,作為三神君之一,扶桑神君永遠是這麼高不可攀的模樣。
但是,也就是在扶桑神君那鴉色的發中,卻隱隱露出殷紅的八股絲線。這絲線密密地纏繞在他的烏發間,就好像是黑夜中突然劃過無數紅色的星。
他就這麼站在東君的神殿前,一言未發。而來往的仙人們都不敢直視這位神君,只遠遠地行了禮,匆匆離開。
這似乎凝固的氛圍,直到一聲悅耳動聽的嗓音響起——
「扶桑神君。」
女子遠山般的眉眼,仿佛溫柔看待一切的事物,她那潔凈的月白色長裙仿佛最圣潔的花,輕輕行走之間,有隱隱環繞的云紋。這一切,毫無疑問是美的,但超越了美的,還是她周身那讓人感到無比舒適的氣息。
見到此人,扶桑神君本來微微皺起的眉,不由舒展開來,他的面容上,也同樣展開一抹淺笑:「蓮毓,你怎麼來了。」
蓮毓向著他淺淺笑了,她微微抿著唇,道:「容華仙君與宮吟仙君打起來了……我想著,出來走一走也好。」
周圍有仙婢端著各類仙花仙果走過,總往兩人身上似有若無地投來視線,似乎是覺得走了有段距離,也竊竊私語——
「那位仙君是蓮毓仙君麼?」
「肯定是了,你還見過扶桑神君向哪位仙子這麼笑過?」
「那、那長羨仙君……」
一位仙婢忙打斷她的話:「你怎麼還敢提她?那日的陣仗,你是忘了麼?」
幾位仙婢竊竊私語著,匆匆離開了。
或許還是剛上來的仙婢,殊不知扶桑神君與蓮毓已將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蓮毓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困惑,事實上,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長羨」這個名字,在容華仙君與宮吟仙君打架的時候,她就偶然間聽到過。而那位總纏著她的東君殿下,有時也會無意識地呢喃出這個名字。
長羨……她是誰?
蓮毓覺得自己心里有些忐忑,她想抬起頭問一問扶桑神君,卻在那一剎那,她知道,扶桑神君也認識這個人。
因為就在抬頭的一瞬,蓮毓看見扶桑神君正看著她。
但不是在看她。
而是通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扶桑神君?」蓮毓不由皺起眉,她的心有些慌亂。
扶桑神君終于回過神來,他抱歉地沖著蓮毓笑了一笑:「抱歉,我在想……一些仙界政務的事情。你才剛剛修成仙君,境界不穩,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說罷,扶桑神君抬起手,似乎非常熟練地揉了揉蓮毓的腦袋,而做出這個動作之后,他淺淺的笑卻又突然僵住,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后,扶桑神君忙放下手:「對不起蓮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