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愛我,他愛的是側妃。那個女子我見過,秀雅絕俗、容色傾城,只可惜命里福薄,難產而亡。
所以葉修遠前前后后迎進門許多侍妾,凡是有眉眼像她的、含笑時像她的、一舉一動像她的、神情背影相似的,通通抬進了太子府。
皇后娘娘召我進宮好幾次,總是拉著我的手,長吁短嘆:「施微啊,你切莫怪罪遠兒,他痛失所愛難免行為不周,你多擔待。」
我點點頭,安慰著年近半百卻仍操心不已的皇后娘娘,他是葉修遠的生母。
從我嫁進東宮那日起,我就從未抱過非分之想。出嫁前母親萬般叮囑:帝王家無情,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內事,切莫再妄想專情。
所以這些年我兢兢業業,努力扮演好太子妃這一角色。我從不多問,也不多言,太子雖不喜我,但卻十分尊重我。
2.
其實我與葉修遠,也有過一段琴瑟和鳴的時光。那時候他摯愛的林鳶菀還未進府,他平日里待我謙和有禮,我們志趣相投,難得聊得投機。
后來我有了身孕,那也是他頭一次找我商量,他要明媒正娶迎娶林氏入府。
彼時我剛有孕不足三月,胎氣未穩,聽他一番情腸之后,險些小產滑胎。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的心竟也有了隱隱期待…
后來我得知,他娶我不過是因為我的家世地位,就因著我父親是大將軍,母親是太傅之女的身份,這太子妃之位也只能是我的。
然而,若想要迎娶林鳶菀進府,必得我這個正頭娘子有孕之后,方才能迎她進門。
那段日子我整日以淚洗面,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以致我的孩子不足一歲,便體虛夭折。
當時他只顧著與林鳶菀纏綿悱惻,恩愛非常,對于自己嫡長子的生死,他一概不問。
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我心死了。
我對他的言行舉止不聞不問,甚至他的愛妾難產而亡,我也只是表示哀悼。
那個時候他整日飲酒,不修邊幅、不理朝綱。皇后娘娘親自來勸解了幾次無果后,又找來了我,苦口婆心地勸解我,讓我去安慰安慰他。
那是我自有孕至今后,第一次踏入他的寢殿。房間昏暗無比,散發著酒臭……
我命人開了窗,點了燈,焚了香。
他趴在桌案上支起腦袋,歪歪斜斜地看著我,喚我菀兒……
大抵是從這一刻我才認清,后院里那些女人能與已故的側妃娘娘有個三五分相似已是難得,可他眼前的我,卻有個七八分相似。
我第一次這麼討厭自己的臉!當初有孕在身,林鳶菀進府后我從未召見過,再到后來她索性與太子成日糾纏在一起,也未來拜見過我一次。
我有了孩子之后,所有心思都放在這個可愛的小人兒身上,其他事情我也一概不過問。我想大抵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生,也挺好。
葉修遠拉過我的手,將我扯進懷里,在我面前放聲痛哭。這一刻我知道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他,亦無法走進他的心……
3.
后來太子登基,我順理成章被冊封為皇后。
冊封大典上,我與他立在萬人之巔,接受百官朝拜。而他立在我身側緊握著我的手,兩雙手十指緊扣,卻沒有半點溫度。
因著我性子平和,素來不喜爭寵。而后妃也多多少少知曉了關于皇帝的一些秘事,都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所以從太子府到皇宮,后宮的妃子都難能可貴的異常和睦。大家也不爭寵,對我也十分尊敬。
或許因為我不得皇上寵愛,抑或是因為我膝下無子沒有威脅,再者就是我從未動用皇后的身份,為母家爭過半分不該有的東西、生過半分不該有的念頭。
我一直恪守本分,我的父親亦是。
所以就算我與葉修遠之間并無情意,但我們卻仍然相敬如賓,而朝中眾臣亦對我稱贊有加。
但無論我多麼稱職,也會因為膝下無子被太后娘娘三番五次地訓斥。
「你如今已是一國之母,怎能膝下無子?哀家傳敬事房的問過話了,從冊封之后到現在,你都不曾讓皇帝在你寢宮里歇過一晚,你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又怎能不為他生兒育女、綿延子嗣呢?」
在宗祠罰跪了一晚,第二日后宮妃嬪前來請安都憂心忡忡,我淡笑著讓她們不必掛心。
晚間,御駕就來了長樂宮。
我望著大半年不見的葉修遠,他此刻亦是皺著眉望著我。
「寧愿罰跪也不愿侍寢,朕就這麼令你討厭嗎?」
這晚的葉修遠跟發了瘋似的,在我身上宣泄情緒,一次又一次。第二日清晨,我渾身酸痛難忍,遂讓人免了六宮請安。
在大雪紛飛的冬日,我被診斷出來有孕。如此一來,六宮都松了一口氣,連帶著太后娘娘都開心得封賞了六宮。
葉修遠來長樂宮探望我時,我正害喜吐著。
說來也是,從前懷安兒的時候不曾害喜過,如意總是告知我不要多慮,一定是位健康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