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態自然清閑,應不是什麼煩心事。
中秋宮宴前,我又去瞧了趟長姐,將錦盒遞給她「長姐,這是我廢了些心力才得來的,你可一定要收好。」
長姐輕輕打開錦盒,看到那枚小小的藥丸,她的眼中便有了淚意。
她說「明珰,謝謝你,只是這藥得來不易,定是吃了不少苦,以后,就莫要再送了。」
也是,這藥中的九花都長在邊境,又怎會是我一個自小長在京中的女子能輕易得到。
長姐都知道的。
轉眼就到了中秋夜宴,齊昭牽著我的手落了座,依舊是當年那個角落。
他見我發呆,輕彈了下我的額頭,在我耳邊溫聲說「今晚不太平,委屈娘子不能欣賞歌舞了。」我嚇了一跳,不太平?抬眼便去看上座的帝后,陛下身旁的并不是長姐,而是端妃,爹爹今日也告了病未來,我稍稍松了口氣。
「娘子就不擔心我嗎?」齊昭又來跟我咬耳朵。
我連忙附和「自然是最擔心夫君了。」
宴至中途我也未發覺什麼不對,縮在這個安全的角落一杯接一杯喝著果酒,雖然比祖母釀的差的多。
喝的沒意思,就抬眸看了看,竟發現從這里看另一個角落是多麼清楚。
「娘子當日撞在我心口,我便一眼不落將娘子瞧了個真切。」連話都帶著得意。
「咳咳...夫君好眼力。」
接著不太平的事出現了,楊大將軍中毒了。
接著王尚書也中毒了。
中的毒還不一樣,太醫院全院都來了宴席,用畢生所學解毒。
陛下下令封鎖宮門,大理寺徹查此事,何時找到元兇,何時開宮門。
齊昭有些可惜的說「今晚不能同娘子回府睡了。
」
驚的我連忙捂住他的嘴。
一眾朝臣官眷只能在宴廳等著,期間有些嬌女貴婦在小聲哭泣,王尚書和楊大將軍身旁圍滿了人,到還算冷靜。
齊昭勾著我的手指,與這壓抑的氣氛很不相融,他側過頭說「困了就在我身上靠會兒。」
縱然我嗜睡,今晚的場面我還是挺清醒的,便搖了搖頭。
因是兩種毒,毒源也不同,太醫還要分兩撥對癥下藥,再開方煎藥,近一個多時辰才勉強解了兩人的毒。
毒雖解了,身體到底是傷了,還需多日靜養。
太醫告退的時候手還在抖。
陛下顧及兩位老臣身體,便讓御林軍護送其回府靜養,王尚書硬是撐著氣說要守在這,看到幕后真兇,于是楊大將軍也不回了,也要守著。
陛下臉色明顯變了些。
直到丑時三刻,陛下才與端妃離了席,那些哭哭啼啼的聲音愈發多了起來。
這一夜,有人提心吊膽,有人刨根問底,有人卻自得其樂。
辰時未到,大理寺卿急切的跑向御書房回稟。
未等來陛下,李公公拿著拂塵尖聲道「辛苦各位大人及家眷了,元兇已徹查清楚,宮門已開,諸位即刻便可回府,陛下命人備了禮品,稍后會送至諸位府上。」
眾人心思各異,卻還是齊聲道「有勞公公了。」
齊昭拉著我就走,「娘子快同我回去補覺。」全然不顧身后人的眼光。
我聽見幾句,并不好聽。
宮門外被各家的馬車堵著,馬夫小廝伸著頭瞧著,好不壯觀。
齊昭突然停了下來,我差點撞在他背上,熟悉的笑聲傳來,我循聲望去果然見祖母掀窗笑著。
我乖巧行禮「讓祖母見笑了。」
「祖母乘小叔的馬車來看熱鬧,就不怕他生氣?」齊昭打量著馬車道。
長公主一臉笑意「他生氣又能怎麼樣,跟你一樣,小沒用的,只會擺個臭臉給我看。」
齊昭認真的糾正「我和他不一樣,他是沒用。」說著還看了看我。
長公主懶得看他自夸「行了行了,帶你媳婦兒回去吧,別擋著我看熱鬧。」
告了辭,我與齊昭上了齊府的馬車。
齊昭心疼的看著我微微泛黑的眼圈「娘子怎麼不睡會兒?」
我覺得好玩,就瞧著他的眼睛說「沒有你陪我睡,睡不著。」
齊昭臉紅了,從耳根開始紅的。
齊昭告訴我,祖母最喜歡看王家和楊家狗咬狗了,我問他,你喜歡嗎?,他說,喜歡。
那我也喜歡。
簪纓世家和武將世家,自古就不對頭,更不必說王家和楊家了。
下毒案的原因陛下沒有明說,坊間傳聞一個比一個邪乎,我問了齊昭,齊昭誆我說他也不知道,鬼才信他不知道。
陛下也真的差人送來了禮品,用玉雕的蘭花。
比喻忠心。
我之后進宮看望長姐,才聽到些正經結果。
說是王美人的婢女因娘家哥哥被楊家人欺覇活活打死,楊大將軍包庇了宗親,壓下此事,那婢女便尋了機會想報復楊家,毒酒相互推送,楊大將軍飲了下去,中了毒。另一邊的王尚書則是因食了相克的食物中毒。
王美人因著婢女的緣故進了冷宮,楊淑妃也失了寵,最后竟是貴妃得了好處,貴妃亦是王家的人,這一場王尚書小勝。
朝堂的黨爭風波向來如此,我想著許久未曾見爹爹,是要回去看看的。
09
爹爹身子骨硬朗,娘走之后他的脊梁彎了許多,他看著我有些發愣,端著的茶斜著灑出了幾滴,這才回神「小明珰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