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厲如冰的安王,此時竟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我軟軟握住他的大手,淺笑凝著他。似有一股暖流,在我心頭緩緩淌過。
「那你到底是喜歡哪樣的我?」
我忐忑而期待地看著他。假如他說不喜歡那個不對勁兒的我,我便斗膽豁出去說出真相!
13
「傻話,你哪樣我都喜歡,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得緊!從你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入了我的眼,你什麼樣子我都愛進骨子里。」
楚清邊說,邊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口。
「心兒,我母妃死得早,我看盡了人心險惡,嘗盡了人情冷暖。我的世界本來是暗無天日的,你是我唯一的一束光。我去北疆戰場的那一年就對自己發誓,只要我能活著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去丞相府向你下聘。」
「我知道我們其實交流甚少,我的樣子看上去又不是什麼和藹易近的人,你可能根本就不喜歡我,不過是我一廂情愿。但我當時想好了,你若不允,我寧可找父皇強行給我們賜婚,也不讓你有嫁給別人的機會。」
「因為我發誓一生不納妾,盡我所能用心疼愛你一人,你便一定會慢慢喜歡上我。我楚清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幸運的是,你愿意嫁給我,你根本體會不到我娶你那天有多開心。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我的眼里漸漸蒙起了霧氣。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做別人的影子上癮了吧?連聽到正主的故事,都能被感動哭。居然還想去說出真相,自取其辱,甚至殺頭。
好吧,宋挽心贏了。
年少起便深刻入骨的感情,別人果然是撼動不了的。
就好像這幾日他明明覺得不對勁,卻還是在讓自己去適應宋挽心的變化。因為無論她什麼樣子,他都愛。難怪她能可勁兒地作,毫無畏懼。而我永遠只能是她畏手畏腳見不得光的影子。
我無比慶幸剛剛自己沒有說出真相。怎麼懲治我暫且不論,作為一個和心上人錯失了整整兩年時光的他,該多傷心……
我硬撐出一個笑來,「陪我去騎騎馬,兜兜風吧。」
「不累麼?不然就改日吧。」
「不累,就要今天。」
宋挽心說要很快把我送走。就算日后我能想出辦法去對付他們父女,救出我娘,我恐怕也再沒有和楚清見面的可能了。我不想失去這最后一次和他策馬奔馳的機會。
阿清,原諒我這個低賤下人的卑鄙欺騙吧。這是我這個影子,消散前,最后一次的貪婪……
「也好。」
楚清笑著應下,溫柔幫我整理衣裝和發鬢,我們牽著手走出營帳,走向各自的馬。許是日頭正烈,我的馬在樹下懨懨打盹,見我前來,才打起來幾分精神。
「要不要換一匹?」
楚清問道。
我輕撫著馬頭,「不必,我只習慣飛魚。」
這匹馬是婚后楚清送我的禮物,我給它起名叫飛魚。因為它能讓卑微的宋小魚馳風飛翔,短暫忘記自己的渺小低劣。兩年的時間,飛魚已經從一頭小馬駒長成了凜凜駿馬。就要跟它徹底告別了,就讓它陪我最后一次吧。
我和楚清并肩騎行,迎著颯颯秋風,我們相視一笑,速度漸漸加快。
突然間,飛魚一聲哀鳴,它猛地揚起前蹄,瘋狂趔趄著,飛奔打轉,然后,便重重倒地……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重重甩了出去!
天旋地轉間,我聽見楚清的嘶吼。
「心兒!」
就在我以為我會以頭搶地時,一道身影極速飛了過來……楚清堅實而溫暖的懷抱,霎那間墊在了我的身下!
我們摔倒的沖擊力,太大。楚清一聲悶哼,吐出一大口鮮血。
但他的雙手,卻始終保持著護住我的姿勢,紋絲不動,一只緊緊扣著我的后腦,一只牢牢撐住我的腰……
14
安王重傷,隨行侍衛蜂擁而至。
而我,則緩緩走向正倒地哀鳴的飛魚。
它的右前蹄抽搐不止。可它若只是摔傷,沒道理傷在這里……我命人仔細查看,不多時,侍衛竟拔出了一枚尖銳細長的鐵釘!
「今日都有誰靠近過飛魚?」
這些侍衛都是安王過命的心腹,我不信他精挑細選的人,會出問題。那便可能是王府的奴仆出了問題?
「回王妃,今日除了您一大早跟飛魚待了片刻,再無旁人。」
我腦海里慢慢浮現出前幾日宋挽心說絕無下次的篤定笑臉。
原來如此。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任性自私,僅此而已。可其實,她竟也和她那個爹一樣歹毒。
這細細的鐵釘被扎進馬蹄深處,緩慢的鈍痛不至于讓馬有太明顯的異樣,也便不易被人察覺。
可當馬奔騰起來的時候,這鐵釘刺肉的狠毒,馬自然就受不住了。
她要用我做一出苦肉計,換來楚清對她的心疼,和日后對讓她騎馬永遠的避諱。
不管我摔多重,哪怕我摔死了,她和她爹都能尋機偷梁換柱,把我送離,然后借口說御醫妙手回春,治好了她的傷。
她不會去想萬一楚清舍命救我,他會不會出危險;她也不會管這件事在事后追查時,楚清會不會錯殺了某個忠心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