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把守的侍衛向我行禮,「王妃有何吩咐?」
「我從相府帶來的這個小廝,實在缺少規矩。讓他練半個時辰掇石,再站一個時辰獨木樁。無論反抗還是偷懶,盡可以教訓,別留外傷即可。」
「是!」
我轉身便走。不用想也知道,宋挽心會用多麼怨毒的目光看著我。果然……
「放肆,竟敢對王妃無禮!」
我回身看去,一個侍衛正一腳踹過去,把剛爬坐起來的宋挽心直接踹趴在地,踹得她目光立刻溫順了不少。
聽著身后傳來的她的痛苦哼聲,我沒再回頭。腦子里一幕幕閃過的,是這些年他們肆意傷害我的畫面。畫面最后定格在楚清吐出的那一口鮮血上……我的眼睛立刻就濕了。心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濃烈!打定的主意和計劃,也無比的堅決!
我快步向楚清房里走,剛好迎上跑出來的侍衛首領左驍,看見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心里的石頭一下子就落下來。
「秉王妃,王爺他醒了,醒了!」
我顧不上應他,飛快跑進房內。楚清正望著門口的方向,眉頭緊鎖。和我目光相接那一刻,他輕輕舒了口氣,眉梢才漸漸舒展。
我坐在他身旁,握緊他的手,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我,低聲對一旁的幾位御醫說道,「給王妃仔細查一查,有沒有哪里受傷。」
「不用,我很好。」我含著淚笑,「看你還知道惦記著我,我就放心了。」
他蹙眉,「怎講?」
我故意摸了摸他的額頭,「說明我們的安王,沒摔傻。」
楚清噎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只是無限寵溺地望著我笑,什麼都沒說。身后幾位御醫沒忍住,都低低笑了起來。
想必也都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冰塊一樣的安王,竟有如此可親的一面。
幾人遂向我詳細稟報了楚清的傷情,隨后便把空間留給我們,到外間候命。
若是常人那樣一下重摔,再加上我的沖力帶去的重壓,恐怕兇多吉少。萬幸楚清身負武藝,身體強健。他除了最重的一處肋骨傷之外,其他便是背部和腿部大面積的擦傷。當時昏迷的確是沖擊了頭部所致,吐血則是因為猛撞導致的呼吸道破潰,但經御醫仔細診查,均無大礙,接下來就是靜養骨傷,多加睡眠,和嚴防創面的感染。
我總算長長松了口氣。換言之,如果不是他救下了我,以我的身子骨,就算死不了也得殘了……
百感交集間,我把雙手揉暖,輕輕以拇指舒展著他的眉,心疼輕嘆,「身上一定很疼吧。」
楚清目光不移地望著我,揶揄淺笑,「這算什麼,可別把我當成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
嘖,又來了……
我含笑捏了捏他的耳朵,「人稱戰神的安王殿下,居然是個小心眼兒!」
「知道我心眼兒小,以后就別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四處挑事兒。有幾個男人受得住你那目光?你又幾時見我盯著女人看過?」
我扶額而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夫君饒了我吧。不然我去請求父皇把許狀元流放邊疆算了,免得無中生事!」
楚清臉色立刻黑了下來,「非要流放人家才能斷了念想?呵,那京城那麼多的小白臉,全給流放邊疆去當羊放麼?說到底,你就是承認管不住你自己了?」
嘶……我搖頭起身。
他立刻抓緊我,「去哪兒?」
「去找御醫要點助眠安神的藥物,馬上給你灌下去!」
他望著我,黑眸含笑,聲音忽然低柔得能溺死人,「你舍得麼?」
他骨相極美,平日的冷厲令他的俊美被霸氣和寒峻所遮掩,可一旦笑起來,簡直是要了命的魅惑人心。
我情不自禁坐回他身邊,細細凝著這張令我夢寐不忘的臉……故意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守著夫君這樣的天下第一美,我這輩子哪可能再看得上別人。」
楚清立即滿眼嫌棄地推開我,「士可殺,不可辱。」
我蹭著他額頭,溫柔莞爾,「好好好,我夫君不美,我夫君英武,這總可以了吧?」
他定定看著我,大手忽然輕輕撫上我的臉,「心兒,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我的心,驀的空了一瞬,我一點都不想聽他和那個蠢女人的故事……可卻又不爭氣,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時候?」
17
楚清正要開口,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一聲,「皇上駕到!」
才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我急急起身去接駕。忽見楚清把頭向里一歪,瞬間便一動不動,只剩極低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懶得聽他嘮叨,盡快把他打發走。」
我啞然失笑。素來知道他得皇上的寵,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恃寵放肆。這換作任何人,都是要殺頭的啊……甚至,我更羨慕的,其實是他在父親面前可以肆意撒嬌的孩子氣……畢竟,無論父愛或母愛,我都一無所有。
匆匆踏入的皇上,看見楚清昏迷不醒的樣子時,焦灼不已。
隨之進入的幾名御醫惴惴不安,輕聲說道,「啟奏皇上,安王方才確確已經清醒,且并無傷及根本之重創。
」
皇上一臉不悅。可即使他十分憤怒,卻還是把聲音壓得極低,唯恐吵醒了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