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名門貴女無數,我一個落魄世家的庶女,如何都是配不上裴恕的。
但我仗著裴恕戰死,拿著誤拾的私印面圣,直言自己與他早就互許了終身。
我成功當上了青陽王裴恕的遺孀。
可如今,我那騙來的死人夫君竟活著回來了。
1
我那位已死數年的夫君突然活了。
他回來的前一夜,我收拾包袱打算連夜逃出青陽王府。
府中的院墻甚高,我順著院墻邊的老槐樹顫巍巍地往下爬。
彼時正是月黑風高夜,眼見我即將落地逃離我那夫君的魔爪時,有一只手在樹下恰好抓住了我的腳腕。
那手冰冰涼涼沒什麼人氣。
深更半夜還在外游蕩的定不是什麼正經人,我一時間汗毛直立,直覺是撞了鬼。
驚叫一聲,攀著樹干的手便這般松泛下來,在我即將從樹上摔下時,身后那雙手先是拖住我的腿繼而摟過我腰身將我整個人抱進懷里。
那人懷抱甚是寬厚,力氣應當也不小,托舉著我,低頭間呼吸噴薄的我面上微癢。
身上還有熱乎勁兒,是個活的。
我以青陽王妃的身份作威作福了整整三年,自是不會懼一個半夜在王府院墻外游蕩的賊人。
頤指氣使的姿態一上來,毫不客氣地踹了面前人幾腳,狠狠拍他的手,惡聲惡氣地朝他低聲罵道:
「哪來的登徒子,快把你的臟手給拿開,信不信我讓府里下人打你板子?」
一聲低笑驟然響起,顯然那人并未將我的話當回事,他依舊箍著我,還騰出一只手挑釁般的薅了把我的頭:
「深夜外出是迫不及待來見為夫的麼?」
「別瞧我生得好看就想占我便宜,你……」我話未及說完驀然住了嘴,意識到什麼般,提著手上風燈靠近面前男人的臉。
借著幽幽燈光,大抵看清面前男人的模樣。
輪廓堅毅,眉目凌然,赫然就是我那死了數年的夫君青陽王裴恕。
驚嚇太過,手中風燈隨即掉落于地,我當即成了被貓捏住要害的老鼠,徹底蔫吧了,瑟縮著身子轉口就跪了下來:
「是妾身貪圖富貴,一時鬼迷了心竅,所有罪妾都認了,求青陽王饒了妾一條性命。」
我抱著裴恕的腿,比當年在裴恕靈堂上嚎得更為悲切。
2
青陽王裴恕是什麼人?
新朝未立時是梟雄,是霸主,割據一方自是無限風光,戰場上亦少有敗績。
這大魏的河山是裴恕打下的,至尊之位亦是他不屑去要拱手相讓的。
新帝登基后,他封侯加爵,權柄傍身,就連皇帝都要敬上他幾分。
說實在的,大魏名門貴女無數,我一個落魄世家的庶女如何都是配不上青陽王的身份的,然而人嘛,被逼至極處難免會干一些荒唐事兒。
三年前我那懦弱無能的親爹要將我嫁給某位上了年紀的老知州做妾,我那會年方十七,嬌花似的年紀,自然不愿意就此插在那坨老牛糞上。
索性訛上了正辦著白事的青陽王府。
裴恕那一年自請去平定新野叛亂,遭叛兵偷襲,外加舊傷復發,死在了這場圍攻之中。
死狀甚是凄慘,尸體被抬回都城時已然面目全非。
我拿著舊年戰亂時在蒼州機緣巧合下誤拾的一枚私印去了青陽王府哭喪,直言他裴恕舊年與我有過一段不為人道的情事,早早就互許了終身,這枚印信自是憑證。
興許是因為我說得情深意切,裴恕舊日的部下都對此事深信不疑。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哭著言我生是他裴恕的人,死是他裴恕的鬼,就算他如今不在了我如何都要嫁給他。
裴恕是一國功臣,如今他一死啊,自是以皇室之禮厚葬,百官素服七日,皇帝更是親至奠醊。
既是功臣,自該遵從他生前之愿。
這事兒傳至皇帝耳中,當即就下旨給我同裴恕賜了婚。
我就這般逃過我爹的魔爪入了那青陽王府,成了青陽王裴恕的遺孀。
既免了為妾的凄慘命運,還借著裴恕舊日功績作威作福三載有余。
我承認我是個騙子,貪圖安逸,騙了一個已死之人的正妻之位。
如今我那騙來的死人夫君竟活著回來了。
我同他素不相識,更別提情根深種互定終身,他一旦將此事說破,指不定我就要被安上個欺君之罪,腦袋分家。
我本想連夜跑路,不想正同我那冤大頭夫君撞了正著,本欲哭著認罪,可裴恕卻未曾追究我,反順著我話道:
「你這姑娘啊是該認罪,明知我已身死,大好年華非要空耗在我這麼死人身上,著實腦子不太好使。」
我哭了一半硬生生停在那兒,呆愣愣看著他,而他也渾然不客氣,拎雞仔似的將我拎回了王府。
說來慚愧,死而復生的青陽王回都城的第一日,便讓為他守寡三年的王妃跪在祠堂軟墊上,抄了十遍兵書。
3
天無絕人之路,裴恕做這一切的緣由是他失憶了。
他聲稱三年前遇襲時傷了頭部,丟了所有的記憶,這些年慢慢找回一些,卻還忘了關于我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