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懷川聞言起身要跟著去,卻被我伸手拉住他衣角。
「我背上有兩道深入骨的疤,逢變天時都會痛癢難耐,我臉上的燒痕初治時,痛癢如螞蟻在傷口中啃食爬走,若是變水泡,就挑破了涂藥再長,反復數十回,才恢復成現在這般傷疤。
穆懷川,你猜是誰從后刺了我兩劍,還放火燒我毀尸滅跡?」
穆懷川回眸看我,我亦抬眸看他。
「是你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夫人方知槿,是你命我拼死保護的名聲高望受百姓修像供奉的活菩薩娘娘,是如今萬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皇后。
是你親手將我推到她身邊,給了她殺我的機會。」
「你說……什麼?」
穆懷川走了,他趕著去見方知槿。
我猛地將一桌飯菜拂到地上,嚇的小樹子和紅果連連跪在地上求我息怒。
我站在原地平緩了好久才緩過了神,我不是故意嚇到他們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是好想白祁,想埋在他懷中訴說委屈,想告訴他……我不想當見歡了。
我想讓他給我重新起一個名字,阿貓阿狗張三李四,只要不是見歡就行。
這個名字,一點也不歡喜。
這夜,穆懷川沒有回來,隔了好幾日,穆懷川才重新踏進了院門。
他說,他想帶我去見一見方知槿。
還是那座寢殿,我跟著穆懷川走進殿內,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穆懷川牽著我的手往里走,方知槿雙目無神躺在床上,而她的手邊,是一個已經成了型的胎兒。
她就像前幾日的我一眼,眼中滿是絕望。
「見歡,你贏了。」
她掙扎著撐起身子紅著眼瞪著我,而后又不甘的看向穆懷川。
「穆懷川,我捫心自問從未對不起你,我明知你的身份卻還舍了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位嫁你,為了你三番五次讓自己陷入險境,我竭盡全力幫你報仇,幫你登基,你卻為了她,連我們的孩兒都不放過!
你好狠的心吶!當初我三跪九叩為你爬那佛階,如今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不該殺歡歡的。」
穆懷川對于方知槿凄厲的質問沒有任何同情與動容,他只是低頭看著我,小心翼翼地討好詢問著。
「我替你報仇,別生阿慎的氣了。」
我看著方知槿的凄慘模樣,看著她像個瘋子一樣將死胎抱在懷中輕輕抱哄,心中卻未有半分快感。
「我其實不恨方知槿,我也從未生你的氣,我只是想和白祁在那方院中共度余生,穆懷川……阿慎,你能不能放過我,把白祁還給我……」
「不,你是我的,那院子也是我們的,他將你偷走了那麼久,該將你還給我了。」
我認真的看著他,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疤給他看。
「我們就像是我臉上的傷疤,再治都治不到如初。」
「那如果,能讓你的臉恢復如初呢?」
穆懷川瘋了,他在說什麼瘋話,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卻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緊緊往上爬。
「不就是塊皮嗎?」
他輕聲喃喃著將我帶離這座宮殿。
他又不見了,不見了十幾日后回來時,手中捧著一方盒子,他像獻寶一樣將盒子放在我面前,打開,里面竟是一張皮。
他將那張皮拿起來,小心翼翼的貼合在我的傷疤上,而后讓小樹子跪在地上舉著銅鏡。
「我挑了許久,才挑出這張與你有七分相似的皮,現在歡歡就與之前的模樣無異了。
」
他滿目欣喜,我卻顫著手死死攥著他的衣袖,壓著嗓子質問。
「哪兒來的皮?這是哪兒來的皮!!!」
「歡歡放心,這皮是她自愿給的,我用一間兩進兩出的院子和十錠金子換她半張臉的皮,你情我愿的買賣。」
我忽然發現,穆懷川真的是個瘋子。
15
穆懷川前腳將后位鳳璽給了我,后腳我便讓紅果將鳳璽送還給方知槿。
來回轉了幾圈,穆懷川惱了。
他不能與我生氣,指尖在掌心嵌了個深印,最終還是轉身去了方知槿的寢殿。
我不知他與方知槿說了什麼,只是次日,方知槿就不行了。
她的貼身婢女冒死跪在我院門前求我去見她最后一面。
我起身跟在那婢女身后,婢女急慌的一路小跑,我也加快了腳步跟著。
推開寢殿門,一股尸首腐爛的味道沖鼻而來。
「皇后娘娘,她來了。」
婢女跪在地上通稟,眼中含淚。
「你出去吧。」
方知槿沒在床上躺著,她穿戴整齊的坐在梳妝臺前正涂著口脂,眼中終于有了些神采。
我走近,方知槿忽然從梳妝盒里拿出一根簪子遞給我。
「幫我戴上吧。」
我站在她身后,從她手中接過簪子簪在她發髻上,很美,就像當初我見她第一面那般。
「那日殺你,我不后悔的。」
方知槿透過銅鏡看著我開口,「我父親乃當朝丞相,我自幼受盡寵愛長大,太子與各皇子皆對我早早籌謀,想獲我芳心。
我的婚嫁由不得我,這是我很早就知的事情。
直到那年賞花時會上,我因無趣偷偷跑走到亭閣處爬上了一棵果樹,看見了正往樹下走來的他。
我的丫鬟尋不著我,便問他,可見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