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才人緊緊攥著我的手,話已說的斷斷續續,「娘娘……原來,愛情也不過如此……」
她哽咽,嗓音卻愈發喑啞,「娘娘切莫……身陷囫圇,像我這般傻……」
我聽的鼻酸,轉頭看向一旁跪地的周太醫,「你救救她啊!」
周太醫卻并不動作。
哪怕,那個曾與他耳鬢廝磨的女人,已經快要斷氣。
茍才人靜靜地看著他,那雙眼,愈發黯淡。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抬頭看向祁胤,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對視的瞬間,他淡聲道,「過來。」
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抱著茍才人,甚至感覺她的血流到了我手上。
我沒有動,腦中一片空白。
祁胤微微蹙了眉。
他走上前來,一把攥住我手腕,用力一拽。
我怕傷到茍才人,連忙將她放在地上。
祁胤將我拽去一旁,蹙著眉,用袖口仔細揩去了我手上血跡。
隨即,又俯下身,親自蹭去我裙角的鮮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我身上,曾視人命如草芥的暴君,如今為我彎了腰。
可我卻沒有半點欣喜。
一顆心,已因為親眼見著茍才人的死而麻木。
是的。
茍才人死了。
死在了周太醫身邊。
而自始至終,他都沒敢抬頭看她一眼。
茍才人的尸首被人帶下,不知會埋在哪里,而祁胤當然也沒有放過周太醫。
不止是他。
祁胤以茍才人通奸為由,治了茍家的罪,官階降級,明里暗里打壓了一番。
我看著身旁面不改色的男人。
也許,這才是他原本的目的。
22
茍才人死前的話,總是在我耳邊環繞。
有時我便會想,祁胤待我,究竟又是真是假?
是真心待我,還是為了高貴妃父親手中的兵權呢?
我無從知曉。
自從上次狩獵回去,我身體便愈發地差了。
而且,許是病情讓我心驚,也許是茍才人的事情刺激到了我,我在祁胤面前愈發地放肆。
許是將死之人的一些叛逆心理吧,我總是想知道,祁胤待我能容忍到哪一步。
我又開始擺爛,成了這皇城之中唯一敢摸祁胤逆鱗的存在。
祁胤吃雞,我搶他雞腿。
祁胤睡覺,我搶他錦被。
祁胤宮中極為珍貴的貢茶,被我拿來煮了熱奶茶。
我如此擺爛,祁胤卻都不惱。
直到——
有一天,祁胤將一塊玉佩捧到我面前,說是稀世之玉,讓我收好。
我說好好好,轉頭便將它佩戴在了我新養的愛犬脖上。
那玉佩著實是太丑了些。
至于什麼稀世之玉……
祁胤每次賞我的玉佩珠寶,高公公來送時都說是稀世之寶。
不過,當晚,祁胤來我寢宮時,在看見狗狗時便驚了。
他身后的高公公也驟然變了臉色。
我察言觀色著,心一沉,暗嘆可能是真闖禍了。
果然。
祁胤沉著一張臉,瞥了高公公一眼。
不等他說,高公公便上前取下玉佩,小心翼翼地擦拭后,遞還給了祁胤。
祁胤攥著玉佩,垂眸看我。
「高貴妃。」
「你可知,這玉佩有何含義?」
我搖搖頭。
他將玉佩舉起幾分,遞到我面前,「龍玉,九五之尊的象征,見玉如見朕。」
他聲音驀地沉下,「你就這麼給戴在了狗脖子上?」
說著,他喝道:「你信不信朕把你杖斃?」
又是杖斃。
我仗著自己快死了,繼續擺爛。
當著祁胤的面,我將裙子一褪,趴在了床榻上,將臉埋在枕頭里,悶聲道:
「你打死我吧!」
其實這裙子里還有褻褲呢,這東西穿著像現代的闊腿褲似的,所以我一時腦熱,也沒覺著這行為有多不妥。
可身后卻瞬間安靜下來。
短短一秒后,祁胤的厲喝聲傳來,「都給朕滾出去!」
一屋子的宮女和高公公,立馬滾了出去。
緊接著,腳步聲傳來,我還未回頭看,身上便一重。
是祁胤壓了過來。
指腹捏著我的臉,略微用力。
「出息了,當著旁人的面就敢掀裙子。」
我弱弱反駁,「不是還有褻褲嗎……」
「閉嘴。」
他吼我一聲,隨即帶著怒意吻上我的唇。
其實我還想問問他,不是說要將我杖斃嗎,怎麼又忽然反悔了。
可是。
唇上輾轉繾綣,這人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后來好不容易問了,他只扔給我四字:
命債,身償。
嘖,奸詐的暴君。
23
今日,祁胤政務繁忙,連著兩日都沒來我寢宮。
今晚他又差人傳來消息,讓我早些休息,他今夜不過來了。
其實這于后宮而言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可是,我獨自坐在榻邊,心底倒有些落寞。
長夜漫漫,我竟有些想念祁胤了。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去養心殿看看他時,房門驀地開了。
「祁胤!」
我站起身,朝著門口喊道。
我向來是不怎麼守規矩的,生氣時喊他暴君,開心時則連名帶姓的叫他。
祁胤也從不惱火,更不曾追究過。
然而,進來的人,卻并非祁胤。
「你進來做什麼?」
我皺眉看著來人。
陳崎。
陳崎面無表情地朝我走了過來,「皇上托奴才給娘娘帶樣物件。」
祁胤?
我精神一振,「什麼物件,拿來瞧瞧。」
入宮久了,我說話時都不自覺地拿了幾分架子。
見陳崎端著托盤走上前來,我忽然覺著不對勁——
陳崎始終在我寢宮,皇上要差人送東西,也不會差遣他來,更何況,陳崎進門后,隨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