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露出不解的神色,朱輕寒又小聲道:「阿菱,倘若你還是想離開我,便當這些時日是施舍我……你再陪陪我吧。」
我有諸多疑問想道,但見他眼中那股落寞黯然,心道:算了,為色所禍是下下流,我就是下流,我就是忍不住喜歡他。
我和朱輕寒步在街上,忽然,他停在了一畫攤上拿起一空白折扇。
「勞駕,可否為我和這位姑娘畫幅畫?」
我正好奇望去,卻又聽朱輕寒倏地合攏折扇道:「算了,當我沒說。」
與此同時卻聽「啪嗒」一聲,那攤主道:「陛、陛……」
竟然是我那好未婚夫王充!
「陛陛什麼陛,畫得真難看!」朱輕寒望著他攤上的畫幅皺眉道。
王充不敢反駁,苦笑道:「陛……公子說得是,獻丑獻丑。」
王充低著頭,眼睛卻賊溜溜往我身上瞧,不一會兒露出一種玩味的眼神。
我竟在那一瞬鬼使神差懂了他是何意。
因我易容,他定認不出我是何人。
我攬住朱輕寒的手,輕輕一笑:「王郎,你新尋的活計可真是不錯。」
王充驚得抬起頭:「你……你是……鐘……」
眼前忽地闖入一片空白,原是朱輕寒展開折扇替我擋在前面,他笑道:「可不興隨隨便便在街上喊一個人郎。」
他攬著我轉身疾步往前走,我聽見身后步履匆匆,聽腳步好像是有幾個高手,應是朱輕寒帶來的貼身侍衛。
朱輕寒朗聲道:「既有緣相逢,不如去我府上喝杯茶。」
一路瞎逛半天,我倆便打道回府了。
這晚朱輕寒遲遲沒來尋我,我卻在山莊聽到了王充的哀號。
約莫兩個時辰后,朱輕寒來敲了我的門:「睡了嗎?」
我拉了他進來,道:「審出些什麼了嗎?」
朱輕寒道:「收獲不少。」
忽然,他驀地抬頭:「只是臨時撞見,我真是為了尋你才來廣陵的。」
「尋我做什麼?」
他說:「尋你做我的皇后。」
我心里忽地一顫:「皇后?」
朱輕寒道:「鐘菱,你難道都沒聽說過嗎,我的后宮是為你空置的。」
我訕訕笑道:「我只當那是傳言。」
朱輕寒垂下眼:「是我先推開的你……」
我酸澀地想:原來你心里有數啊!
只聽他又道:「其實這句話,我本想帶你見了蓉姐姐就告訴你。」
「什麼話?」
「鐘菱,做我的皇后吧。」
見他如此坦然道出這句話,反倒是我開始惴惴不安了。
我努力裝作鎮定:「那你為何不說,后來又把我送出宮去?」
「因為蓉姐姐,」朱輕寒道,「連過去的好友都不信任我,天下又有幾人能信我可以做好這個皇帝?后來我又發現老師單獨邀你,我意識到倘若我自私地把你鎖在深宮,或許你能熬過老師的針對,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這幾年,或許我一死,你就成了第二個蓉姐姐……」
「別說了,」我摟住他,「你這個傻子,我是鐘菱,你跑了我立馬翻墻尋下個美男子就是。」
朱輕寒抬起頭:「你相信我嗎?」
我柔聲道:「我當然相信你啊,你做到了,你做好這個皇帝了。」
我想起那夜他講述著身為女子的二十年,他說他痛恨男人的虛偽和至高無上,他說他討厭溫良賢淑的女人。
三年已去,他沒有忘記身為女子的痛苦,做到了讓天下女子走出閨門,讓她們也可以參與科舉。
朱輕寒笑著說:「阿菱,你總是那麼相信我。
」
我忽然感覺臉頰一陣濕潤,側開臉,竟發現朱輕寒眼角淌下了淚。
「你……」
朱輕寒彎了彎眼睛:「我無事,我只是太高興了,我好害怕阿菱會對我失望丟下我。」
原來他竟這麼害怕失去我嗎?
他喃喃道:「我有阿菱真好啊……」
我笑著揉了揉他發絲:「那麼,陛下,你真的決定要把我鎖在深宮了嗎?」
他輕輕拭開眼角的淚珠:「誰說我要把阿菱鎖在深宮了?」
「你不是說……」
他親了一口我的臉頰:「我既然能讓天下女子都出得了門,為何獨獨讓我的皇后困在后宮之中?世間豈有這般道理?那些攔著我的老混賬都被我殺了,沒人能攔著我頒布新的條令。」
我呆了半晌,道:「你可真是有史以來最神奇的皇帝。」
朱輕寒笑道:「阿菱也是最特別的那個女飛賊。」
原來我們的故事這才剛剛開始,不知我和他日后會留下怎樣的傳說。
-完-
花火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