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剪子又說:「皇上請了長平王為先皇后做法事,長平王也應了下來。」
為什麼要在今年的忌日做法事?
往年蕭洺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按照慣例,后宮所有人及四品以上官員都要在皇帝的帶領下前往天壇祭拜,我本想裝暈不去,誰知蕭洺竟特地來接我。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蕭洺,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牽著我的手,像正常人家的夫妻一樣,勾唇笑道:「朕還能瞞愛妃什麼事?」
果然有事。
我冷笑一聲,把手抽回來:「笑得這麼開心,也不怕李家人看見。」
蕭洺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我愉悅地彎了彎唇。
我和蕭洺彼此之間最是熟悉,都知道對方的軟肋在哪兒,捅刀子自然方便。
天壇廣場中百官和后妃已經到了,林宛宛站在眾妃之首,正陰沉沉地盯著我瞧。
我被她盯得泛起了一身的涼意,越發覺得不對勁。
天壇高臺上,蕭寂與蕭洺并肩而立,兩人皆神色淡然。
看到蕭寂,我莫名安下了心。
哀樂響,我扶著銀屏的手慢慢跪了下去,頭頂上小太監正朗聲念著祭文。
突然,在一陣凌厲的破風聲中,小太監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倏然抬眼,見一支箭穿過那小太監的喉嚨將他釘在了墻上。
一身紫色官袍的李安明放下手中的彎弓,鷹一般的雙眼冷冷地盯著臺上站著的蕭洺。
「你這老家伙威風不減啊。」
林申身邊站著自己的女兒林宛宛,笑著對蕭洺道:「皇上,您是自己下來,還是讓臣迎您下來呢?」
蕭洺臉色發白,厲聲斥道:「你們是想造反嗎?!」
兩鬢已斑白的李安明輕嗤一聲:「臣想盡忠,但臣死不瞑目的女兒不允許!」
「敏兒方及笄便嫁與了你,你這個畜生,竟親手淹死自己的親生骨肉,從而害得敏兒香消玉殞!」
李安明拔了身邊士兵的長劍,劍鋒直指蕭洺:「君父如此心狠手辣,臣等認為,國家百姓,不能交于皇上。」
蕭洺當年自己種下的因,如今終于結出了惡果。
我給銀屏使了個眼色,想找機會逃跑。
后背猛地一疼,我被人從身后用一把尖銳的匕首抵住。γz
是林宛宛的貼身侍女青黛。
「娘娘還是等等我們家娘娘吧,如今兵荒馬亂的,傷到娘娘就不好了。」
我只好站在原地,再尋其他機會。
那邊蕭洺已經被綁了下去,李安明狠狠踹了他一腳,直把他踹得吐出了一口血。
似乎是不夠解氣,李安明拽著蕭洺的領子將他拖起來,又狠狠砸了一拳。
蕭洺身形晃了幾下,隨后又站穩了身體,厲聲喊道:「為何遲遲不見皇叔!」
「錚——」
一支箭破風而來,擦過我耳邊,直直地朝我身后而去。
溫熱的鮮血濺到我臉上,讓我一時愣在了原地。
鋪天蓋地的羽箭,像密密麻麻的雨,飛向天壇廣場中央。
一襲玄色僧袍的蕭寂自壇內信步而出,隨手撿起一柄劍擲向蕭洺。
「錚——」
劍擦過蕭洺的胳膊釘在地上,蕭洺身上的繩子應聲斷裂。
不過幾息,一場叛亂被輕松化解。
銀屏扶著我走到高臺中央,蕭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沒事吧?」
我輕輕搖頭。
「沒事就好。」
「叛賊既已伏誅。」蕭洺緩聲道,「那就來處理一下朕的家事吧。
」
他話音剛落,周圍禁軍的劍就刷地一聲出了鞘,劍鋒直指面色淡然的蕭寂。
蕭洺捏住我的下巴,聲音冰冷:「衣衣,你真當我查不出你在寺內與誰來往最密切嗎?」
他望向蕭寂,眼神陰鷙:「朕的好皇叔,藏得可真夠深啊。」
「蕭洺。」
我平靜道:「是我下藥引誘的他,與他無關。」
明明我最怕貪生怕死,可此時我卻又覺得用我一命換蕭寂一命,還挺值。
「你閉嘴!」
蕭洺冷笑道:「等我殺了他,再把你肚子里的這個孽種除掉,你就又可以干干凈凈屬于我了。」
蕭洺抽出一把劍,劍鋒拖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響聲。
他面色猙獰,提劍砍向蕭寂。
我想上前,卻被銀屏抱住:「不要!」
沒有想象中血腥的畫面,因為本來在蕭寂脖子上架著的劍轉而指向了蕭洺。
「皇上可能不會如愿了。」
蕭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醇,只是神色已經冷了下來。
禁軍的劍鋒調轉了方向,蕭洺站在中間,臉色陰沉:「皇叔真是,料事如神。」
蕭寂不理蕭洺,轉眸望向我,神色緩和了幾分:「過來。」
我猶豫了片刻,隨后抓著銀屏的手站在了高臺階梯附近。
離蕭寂不遠,卻也不近。
14.
蕭寂眸中的光亮暗淡下去,隨后輕輕垂下了眼。
玄色僧袍顯得他整個人更加蒼白,他眉目和潤,低眉間竟露出幾分可憐。
我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正想往他身邊挪挪,卻聽得銀屏一聲尖叫。
「娘娘小心!」
我在一瞬間落入一個帶著檀香味的溫熱懷抱里,匕首刺入皮肉之中的聲響讓人頭皮發麻,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我的心倏然一緊。
「溫拂衣!蕭洺!你們都該死!你們都去死!」
林宛宛的嗓音尖銳刺耳,落入我耳中卻變成一片嗡鳴。
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蕭寂……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