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說,讓我拿著,有娘家撐腰的姑娘才硬氣。
安夫人,我的好姨母,又狠狠地塞進來了一筆嫁妝,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待。
孫夫人是自告奮勇的全福夫人,她兒女雙全,公婆父母俱在,夫妻恩愛十年如一日,著實是有福氣的女子。
也難怪孫姐姐一心向往真愛。
九月初十,好日子。
這一天天氣格外的晴朗。
五更起身,我尚有幾分困意,總覺得一起實在是不真實。
孫夫人替我梳了頭,乳母則替我細細地上了妝,我乖乖巧巧,聽憑幾位姨母擺弄。菁菁和孫姐姐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恭喜的話,還有我昔日里交好的各家姑娘都來為我添妝。
我沒有兄弟,父親則早早地寫信把他的弟子們叫了回來,以師兄之名送我出嫁。
吉時將至,前院傳來鞭炮時,是他來接我了。
文芝替我蓋上大紅蓋頭,眾人簇擁著我站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大紅色,我這才回過神來,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要嫁給他了。
我居然真的能嫁給他了。
我的手指摳進手心里,疼痛的感覺讓我清醒,這不是夢。
姨母們只當我舍不得父親,紛紛來勸,只是直到趙修念進了清蘭苑我還在吧嗒吧嗒掉眼淚。
他知曉我的心事。
我還是怕。
怕走進來的不是趙修念而是劉晟。
「婉婉,」他的雙手握住我的雙手,溫暖的觸覺給了我安心的力量,「是我。」
「我來娶你了。」他的拇指微動,替我揉著我自己掐出來的指痕,他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不是夢。
」
這不是夢。
上輩子的事都過去了。
我點點頭,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反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的心意。
他的手心溫暖,手掌很大,恰好能包住我的手。
我們牽著手,他牽著看不見路的我,我把自己放心地交給他,我們要去前院拜別我的父親。
這不合規矩,但是無人異議。
因為我身后站著的人,無一不希望我過得好。
22
我爹坐在主座上,勉強保持住以往的威嚴,只是泛紅的眼角還是出賣了他,我瞧不見他的神情,只能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我爹拍拍我的手背,幾番想要叮囑我,卻也說不出話來,我想起他上輩子叮囑我的婦德婦言婦容婦工,還未曾開口,卻聽我爹說道:「日后若是受了委屈……還有爹爹給你撐腰。」
我哭著點頭,鄭重其事地給我爹磕了頭,由師兄背著上了花轎。
喜樂又奏了起來,趙修念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面,花轎被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趙家走去。
走過兩條街,就到了趙家。
想象中的踢轎門并沒有發生,而是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進來。我搭上去,任由他牽著我出來。
跨過火盆,拜過天地,送入洞房。
周圍的兒郎起哄,分明都是熟識,卻偏偏都嚷著要看新娘,趙修念以一敵十,一股腦地都給攆了出去,門外的兒郎也不安生,拍著門起哄著要灌趙修念酒。
「等我回來,很快。」他捏捏我的手,這才走了出去。
他沒讓我等太久。
天兒初初黑,他就掐著點兒回來掀蓋頭了。
一入婚房,原本癱在旁人身上的新郎官突然和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惹得周圍人大呼「狡詐」
,他也不理,小心翼翼地掀開了我的蓋頭。
少年眸子里含著星光,里面倒映出我的臉龐,他癡癡地站著,我實在是臉燒得很,先低下頭,移開了目光。
周圍人嘻嘻哈哈地推了他一把,說他看新娘看傻了,他這才回過神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像情竇初開的傻小子一樣。
喝合巹酒的時候他的手抖得比我還厲害。
吃過生餃子,眾人開始鬧洞房,不知哪家的兒郎主意這般壞,用線吊起一顆葡萄,叫我二人分著吃完,我還有些不知所措,趙修念已經一口含住了葡萄,又來渡給我。
分明沒渡進來幾口汁液,卻險些嗆到我。
周圍人大聲起哄,我這回是真的羞到沒臉見人,恨不得把蓋頭蓋回去,趙修念則厚著臉皮開始攆人,連文芝都沒留下。
喜房里終于只剩下我二人,我這才開始打量我們的婚房。
所有東西都是按照我的喜好布置的,入目都是紅艷艷的喜色,手臂粗的大紅龍鳳燭不曾熄滅,床上有好些花生桂圓之類的干果,我扭過頭去四周打量,就是不肯看那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的少年。
他目光灼灼,實在是不容我忽視。
「婉婉。」他走到我跟前駐下,我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少年的臉在我面前放大,我只覺得自己腦袋都木了,直到唇上濕漉漉的觸覺才使我后知后覺發生了什麼。
「你今天特別特別漂亮。」他在我耳畔噴著熱氣,我只覺得耳根也要燒起來了,想躲卻被他摁倒在床上,少年長臂一伸,我就被他鎖在他與床榻之間,我二人鼻尖相抵,曖昧的氣氛蔓延開來,我的心跳幾乎要停下,這麼曖昧的時刻,我突然被身下的花生硌了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