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九年義務教育讀完就行,不然你想想,上了高中甚至大學,這得花多少錢,我就算鋤頭都揮的冒煙了,也賺不了這麼多錢啊。」
媽媽「砰」地一聲把筷子摔在桌上,「外面的人咋說我管不著,你咋也這麼說?我今天把話就撂在這兒,楠楠這書必須讀,要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了,我一個人也能拉扯兩個娃。」
李建國最終還是同意了媽媽的決定,再也沒多說過一句。
夜晚,我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覺。
我在思考著街坊四鄰們以及李建國說的話。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若我要讀下去,媽媽肩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一些。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從我小學三年級開始,媽媽就把倉庫里的東西全部搬了出去,給我當了臥室。
甚至還在墻壁貼了粉色的墻紙,就連窗簾和床單被套都是粉色的。
我還記得,她那會兒說,「哪有女娃子不喜歡粉色的。」
外面的聲音打亂了我的思緒,聲音似乎越來越大了,隨著「嘎吱」一聲開門的聲音。
月光把門口那人的影子越拉越長,我攏了攏被子,不由得往里面縮了縮。
一陣汗臭味襲來,那人壓在了我身上。
沉甸甸的分量快使我喘不過氣。
我死死盯著他,心中翻騰起無數個念頭,心更是砰砰地直跳,我想要大吼大叫,可我轉念想到懷孕晚.晚.吖的媽媽。
我若是喊了,我今后還能在家立足嗎?
媽媽會選我,還是會選眼前這個男人呢?
我不敢賭。
我只能死死拉著被子,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
慌亂之中,李建國打碎了我床頭柜上的玻璃杯。
「哐當」一聲,在靜謐的夜里尤為刺耳。
李建國屏住了呼吸,我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下一秒,燈亮了起來。
媽媽紅著眼,破口大罵,「畜生,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媽媽是在罵我還是在罵李建國,我把頭埋進被子,不敢再看媽媽一眼。
「玫紅,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就是來看看勝楠有沒有好好蓋被子。」
「砰」地一聲,重物落下的聲音。
我扯開被子探出頭,媽媽手中的掃把已經落在了李建國的身上,「畜生,你這個畜生,連我的女兒你也敢碰,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淚水早已打濕了臉頰。
李建國落荒而逃,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至少,在我兩個月的暑假期間,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媽媽丟下了掃把,她眼睛發紅,怒視著我,「你是啞巴嗎?你是死人嗎?你不知道喊嗎?!」
5
「媽,我不敢。」
說完這句話,我又低下了頭。
我不敢,我怕媽媽知道就不要我了。
媽媽沉默了半晌,坐在了床邊,順勢把我抱進了懷里。
我把頭埋進媽媽的懷抱,媽媽的懷抱比我得到的任何事物都讓我安心滿足。
「這幾年的飯莫不是白吃了?哪有人欺負到頭上都不敢反抗,出了門你可不要說是我劉玫紅的女兒!」
在這一刻,我終于知道,我也是被人堅定選擇的那一方。
第二天一早,媽媽就帶著我來到了醫院,那時候我還不懂,直到我上了初中的生理課才知道。
媽媽去醫院的那天,是去拿掉了腹中的胎兒。
出了手術室的媽媽格外虛弱,嘴唇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下午,媽媽就拿著鋤頭去了地里。
嘴碎的謝嬸子沒有再嗆我一句,她只是問了我媽媽去了哪里。
在我嘴里得知媽媽去了地里之后,她又道,「你這孩子,心真大啊,你媽上午才做了手術,下午怎麼能去地里?快,去把你媽叫回來,這跟生孩子一個道理,得坐小月子的,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牽著我,我們兩人急匆匆地來到地里,夏季的太陽格外大,我剛走了一小會兒,汗水就打濕了后背。
我奪過媽媽手里的鋤頭,「媽,你做手術了,疼不疼啊?」
我媽瞪了一眼謝嬸子又擦了擦我眼角的淚,「媽不疼,不疼,不哭啊。」
回到家中,我第一次威脅媽媽。
「媽,你要是不坐小月子,我就不讀書了。」
媽媽剛開始很生氣,后來又笑盈盈地看著我,「我坐還不行嗎?你可得好好讀書,我還指望你以后有出息了給我養老呢。」
這一次,我是衷心的感謝謝晚.晚.吖嬸子,哪怕她再對我熱潮冷風,我也沒再多說一句。
農村的婦女大多都是這樣,她們嘴碎又熱心,她們見不得你好,但又不想你受大苦大難。
6
做飯自然落在了我的頭上,媽媽和哥哥整日嫌棄我做的飯難吃,又非常給面子的吃光,美其名曰,別浪費糧食。
兩個月的假期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媽媽收拾了一番,穿上她喜歡的藍色裙子,頭上還抹了啫喱膏。
她把我送進學校,替我理好床鋪,「這是你這個星期的零花錢,可得省著點兒花,我賺錢不容易呢。
」
初中的生活費是交給學校,一個學期 300 塊。
住校期間一個星期回一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