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蔣意一眼就看到謝源那忍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
他以為他偽裝得很好嘛。
蔣意肯定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他們快要喝掉半瓶紅酒的時候,謝源終于擲出了一次六點的骰子。
蔣意還在旁邊火上澆油:“謝源,你的手氣好差喔。”
她這會兒已經臉色酡紅, 但是她堅稱自己沒有喝醉。
喝醉的人都不肯承認自己喝醉了。
謝源不給她再喝酒。他沒顧上自己好不容易擲出的六點骰子,伸手拿走落地窗旁邊的紅酒瓶子。他仗著身高優勢,把紅酒瓶放在蔣意踮腳都不到的儲物柜頂端。“好了。你今天不可以再喝了。”
這半瓶紅酒主要都是靠蔣意一個人喝掉的。謝源連最開始那一杯酒都沒有喝完,還剩下一些留在高腳杯里面。
放下紅酒,謝源走回來。他在地毯上坐下, 然后開始考慮他要提問的問題。
他問她什麼呢?
這個時候, 蔣意突然出聲, 打斷了謝源的思考。
“謝源, 外面下雪了。”
謝源看向窗外。
是真的。
落地窗的外面,雪花在黑夜里飛舞。
隔著加厚玻璃,室內和室外猶如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蔣意和謝源在玻璃的這一邊, 他們看著室外正在下的雪,如同在看一場屬于另一個時空的電影。
這場雪沒有下得很大, 規模比不上那天他們在玉畝鎮看到的那場雪。
但是這并不妨礙它仍然是一場非常綺麗非常浪漫的雪。
B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終于來了。
蔣意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面,她的眼睛尤其明亮。謝源通過玻璃的倒影看見她眼睛里滿滿的喜悅。
他彎了彎嘴唇。他也正在感到高興,但不是因為這場雪, 而是因為她臉上的笑容。
蔣意輕聲說:“——太好了。”她的手指溫柔地描摹在窗戶玻璃上面,結起的水汽隨著指尖傳遞過來的體溫而被抹除, 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弧線。
謝源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
蔣意的眉眼里俱是柔和。她很少流露出這副柔軟細膩的模樣。她說:“我很開心,幸好那天我勇敢地向你告白了……”
謝源愣住。
哪天?
她什麼時候跟他告白?
“……還好,那天我有下定決心,然后chu的一聲,親了你一下。”
謝源聽懂了。蔣意說的那天,指的是她在車里主動親了他的臉頰,然后正式答應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天。對于她來說,那天的親親就如同告白一樣,她也會緊張,她也會感到惴惴不安,她也需要憑借勇氣來作為驅動力。
“……不然的話,如果真的像我提出的要求那樣,我們等到B市初雪的這一天,算起來真的要等上好久好久呀。”
“我一點兒也不想等這麼久。我們已經晚了好久好久。明明……明明在大學里的時候,我們其實就可以在一起的。”
她的聲音逐漸地低落下去。
她的腦袋也輕輕地垂著。
蔣意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驕傲耀眼的姑娘。但是原來她也會展現出像此時此刻這樣遺憾的樣子。
“幸好,那天我抓到你了。”
“謝源,做你的女朋友,我真的真的很幸福喔。”
謝源看著蔣意。
他又怎麼舍得無動于衷呢?
謝源拿過她面前的高腳杯。他仰頭把杯子里面剩余的紅酒一飲而盡,喉結用力地滾了滾,然后他伸手摁著蔣意的后脖頸直接吻了上去。
她的唇舌嘗到一丁點兒酒精的醺甜的味道。
來自于他。
他借由嘴唇渡給她的這一點兒酒精,將她徹底地放置在微醺與沉醉之間的那條不甚清晰的分界線上。她本來跪坐在地毯上,然后陷入他的懷抱里面,他抵著她柔軟的臉頰,反反復復地確認她的心意。
她喜歡他。
就像他喜歡她一樣多。
謝源將她抱起。
然后她很快就落進柔軟的、陌生的床墊里面。
他俯身盯著她,終于想起他還需要行使擲出六點的提問權。
“你喜歡我,是非常認真,非常真誠的那種喜歡。并不是出于一種無聊的玩心。對嗎?”
是的。
她張了張嘴巴,腦袋已經遵循本能想要給他答案。但是謝源已經又一次低頭吻了上來,徹徹底底地吻了上來,來不及等到她給他答案。
蔣意伸手抱住他。
她主動仰起臉來吻他的臉頰。她咬他的嘴唇,咬他的下巴,咬他的耳朵,甚至于連他的喉結她都不知危險地用牙齒去較量。
謝源稍稍偏頭躲開,然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關于蔣意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了解。
他們屬于彼此。
他想要兩個人的心靈能夠真誠地親密地緊緊相貼。
只要這樣,他就覺得足夠了。
窗外,雪依然在下。
云層遮蔽月亮。
愈演愈烈。
始終不肯休止。
*
清晨。
蔣意感覺自己像是睡在一個巨大的火爐旁邊。
她被熱醒。
好熱。
謝源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她醒了。但是謝源閉著眼睛還在睡。
好難得。
她的記憶一點兒一點兒地拼接起來。
昨晚最后她喝醉了嗎?
絕對沒有。
她非常清晰地能夠回憶起昨晚的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