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走驚道:“大小姐,他還有傷在身啊!”
“看他氣色好得很快,活動活動筋骨,對他有好處。”姬善眉帶挑釁。伏周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接過鞭子一言不發地趕車去了。
姬善坐在車中,不知為何,覺得更氣了。
第二天的官道兩旁陸續出現了白布,越近圖璧,氛圍越濃。
第三天,伏周自覺地去趕車,姬善突然叫住他:“等等!”
伏周回頭。
“你……還是車里待著吧!我……”她剛想說她去趕車,走走已先撐著身體坐到了車轅上:“大小姐,你可憐可憐我,讓我來吧。我腿已經不行了,手再不練,可就真廢了。”
姬善沒來得及反應,走走“砰”地關上了車門。
她只好和伏周一起待在車廂里,看看伏周再看看喝喝,一個冰塊臉一個悶嘴葫蘆,心中后悔為什麼要把吃吃和看看同時派走,失策啊失策,但凡留一個下來,都不會這般煎熬。
在她的胡思亂想中,伏周忽
然開口道:“你要學嗎?”
“什麼?”
“巫醫之術。”
姬善一怔。
“也教你。一天。”
姬善的眼睛亮了起來,很想有骨氣地拒絕,但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聲冷笑,道:“好啊,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何為真正的天賦!”
趕車的走走聽壁腳聽到這兒,終于松了口氣。她本來還在納悶:時鹿鹿又靈又乖會來事,怎麼變成伏周就木訥至此。偏偏,大小姐對時鹿鹿無感,反而對著這個冷冰冰的伏周又是生氣又是吃醋又是委屈……造孽啊造孽。
幸好,伏周總算找到了討大小姐歡心的辦法。那就是——醫術。
也不是真呆嘛!
走走唇角上揚,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第四天,伏周教授姬善巫醫之術。
第五天,姬善沉浸在新學到的知識中,發了一天呆。從車窗望出去,家家戶戶披麻戴孝,終于有了天子駕崩、舉國悲痛的氛圍。
第六天中午,他們終于抵達圖璧。
這座唯方大陸最華美的城池,已是滿目凄白。姬善望著白璧鑲嵌而成的城門,想起十五年前初見它時的情形,恍如隔世。
心底的某種情緒變成了黃花郎的白傘,忍不住就想借風吹出去。
“我在圖璧十五年,從未視其為故鄉。我在這兒扎根發芽,只想著等待種子成熟,再次飛揚。可飛去哪里呢?遲遲沒有答案。”
如此掏心的話,伏周聽了卻沒什麼反應,淡淡道:“我第一次來。”
姬善
瞥他一眼,冷哼一聲。
走走忙回頭插話道:“大小姐,我們回宮,還是回府?”
“先回府,跟吃吃看看碰面。”
“好咧!”
沒多會兒,馬車馳入朝夕巷,來到白澤府前,門口守衛認得走走,正要開側門放行,姬善從車窗處探頭,守衛看見她連忙行禮道:“參見大小姐!”
“吃吃和看看呢?”
守門人對視了一圈,拱手道:“回大小姐,不知道。”
“不知道?她們四天前就到了,沒來這里?”
“不曾來過。”
姬善心中一沉道:“駕車入府,我要見薛采!”
馬車行至前廳,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匆匆來迎:“貴嬪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
姬善認得她是府里的廚娘張嬸,聽說崔管家日漸病重放權,現在府內下人皆由此人統管。
“薛采呢?”
“相爺在書房。”
她示意走走把馬車趕去書房,張嬸有些著急地攔阻道:“那個,貴嬪娘娘……相爺說誰也不得打攪。
”
姬善什麼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睨著她。
張嬸額頭的冷汗一顆顆地冒出來,卻還是不肯挪位,顫聲道:“相爺這些天心情不好,貴嬪娘娘還是不要見了……”
姬善呵呵一笑道:“我才多久沒回,這府里的天都變了?”
張嬸面色頓白,腰彎得更深了些。
“走走,駕車!”姬善不耐煩與她廢話,決定直接碾壓過去,張嬸聞言,果然下意識地閃到一邊。嘖嘖,此人對薛采
的忠心,也就這麼點了。
走走正要驅車,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道:“大小姐,您回來了。”
姬善脊背一僵,扭頭望去,便看見管家崔氏在婢女的攙扶下拄著拐杖走了過來。陽光照著她一頭銀發,那個在她記憶里精明干練的女人,竟已到了暮年。
張嬸忙不迭地小跑到崔氏身后,就像惡犬找到了主人一般。
姬善心中嘆口氣,臉上換上了一個甜甜的微笑,道:“崔嬤嬤,您的身體可好些了?”
“勞大小姐掛念,勉強活著罷了。大小姐,薛相可以見你,但只能你一人來。”
姬善回頭看向伏周,伏周的眉頭微微皺著,自從他醒來就一直是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她看得糟心,索性不理,徑自下車道:“好。我自己去。走走,你們去我屋等我。”
“是。”走走將馬車掉頭,去了姬忽的住處。
崔氏這才點點頭,對姬善道:“跟老奴來。”
姬善跟著她走了一會兒,崔氏道:“張氏,你跟小東一起去準備晚膳。大小姐舟車勞頓,應該餓了。”
“哦哦,是!”張嬸和婢女也被打發走了。如此,就剩下姬善和崔氏兩人。
崔氏朝她伸出手,姬善的目光閃了閃,上前牽住——就像當年入府時那樣。
“既已走了,回來做什麼?”崔氏的聲音里充滿疲憊。
“聽聞陛下駕崩……有點擔心。”
崔氏聞言似笑非笑道:“你個冷心熱面的丫頭,糊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