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算算,當初第一次見面,蕭澤遠判斷如果她遇到的是醫館執事級別的醫修,或許便還能再活一二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蕭澤遠曾經感覺到一堵無形的、無情的墻壁,想要阻擋他治好虞容歌,就好像只要他一松開手,就沒有人留得住她。
與天爭命,這就是與天爭命!
虞容歌看著情緒低沉的蕭澤遠,她無奈道,“澤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說過很多遍,沒有你,我不會是現在的模樣,我是真心的。”
“盡人事,聽天命,順其自然便好了。”她說,“不論我能活一年,五年,還是十年,我都很滿足。”
“不許這樣說!”蕭澤遠猛地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很生氣,“不許說什麼活了死了的話,有、有我在,你會活很久很久!”
她最高的期待竟然只是多活十年!蕭澤遠被氣得胸口發悶,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他對于這方面的事情越發敏感。
虞容歌看著生氣的青年,她心中有些感慨。
“澤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的第一句話嗎?”她笑道,“你真的變化很大。”
蕭澤遠不由怔住。
當年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她要死了。
那時候的蕭澤遠第一次離開藥谷,在他眼里人與花草樹木沒有任何區別,他更只將生死當做尋常普通的事情,所以甚至能對著病人說出如此殘忍的批語。
才不到兩年的光陰而已,他竟然再也無法體會當時的心境。
第053章
虞容歌本來以為這只是一次正常的談心, 蕭澤遠因為她有了更多感情,所以才會在意這些過往他從看不見的細枝末節的小事,而她只要多安慰安慰就會好。
沒想到她這一句話問出來, 蕭澤遠怔怔地失神許久。
虞容歌剛想說些什麼打破安靜, 結果就看到一滴淚水順著青年清俊的面龐滑落。
虞容歌:!!
完了,她竟然把人給氣哭了?!
“澤遠, 你, 你別哭啊,哎……”虞容歌頓時慌亂起來,“我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 好不好?”
她用手指擦過蕭澤遠的眼角, 蕭澤遠低著頭,任由她動作,卻在虞容歌要收回手的時候,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腕。
拇指下是虞容歌的脈搏,相比于其他修仙子弟, 她的脈象總是如此薄弱, 像是隨時覆滅的火苗。
明明是虛驚一場,可蕭澤遠的心緒從昨日開始便沒有安靜過。
他真的被嚇到了, 甚至在看不到她的時候, 蕭澤遠的心中便無法抑制地升起焦躁感,唯有這般抵著她的脈搏,仿佛才能得到安全感。
“你答應我。”蕭澤遠悶悶地開口。
虞容歌饒是見多識廣, 也仍然被一向矜貴清冷的美人落淚給驚到了,她立刻道, “我答應你。”
這句話一開口,蕭澤遠攥著她手腕的手指便忍不住微微用力。卻想到虞容歌身嬌體弱,他抑制住自己雜亂的思緒,又將力量卸了。
虞容歌也感受到了小醫圣的煩躁,她知道自己答應得這麼快,實在像是只會口嗨的渣女。
她清了清嗓子,正經地開口,“你說。”
“一,不許再、再胡言生死之事。”蕭澤遠嚴肅地說。
虞容歌心中腹誹,也不知道誰第一面就說人家要死了。
醫圣了不起啊!
還真是了不起。尤其是過去只一心投入藥理的蕭澤遠,忽然將這份專注投注給了她。
平日明明有些遲鈍,很好欺負的青年,如今一雙黑眸沉沉地望過來,眼眸中只鎖定了她一個人。
饒是虞容歌,也感受到了些壓力,她輕輕動了動手腕,卻沒有從蕭澤遠的手心中抽出來。
青年握她的時候沒有用力,卻又有一種不讓她掙脫的執拗感。
虞容歌看著面前的青年,她嘆氣一聲,“我答應你,第二點呢?”
“也不許、不許再說你活五年、活十年就夠了。”蕭澤遠說著說著,又有些氣呼呼了,“在修真界,沒、沒活到百歲,都是夭折!”
饒是知道他說這番話很認真,可虞容歌沒忍住,還是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在不恰當的時候笑出聲,正如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虞容歌笑得花枝亂顫,蕭澤遠怔怔地望著她,過了半響,他的神色也逐漸變得柔和。
他放開她,嘆息一聲。
“其余,便沒什麼了。”蕭澤遠低聲道,“剩下的,便是我、我該負責的事了。”
虞容歌實在看不慣青年如此低落又心事重重的模樣,在她心中自己的狀態確實和蕭澤遠沒什麼關系。
她伸出手,用力地點了一下蕭澤遠的額頭。
“你啊,別想那麼多。我說你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虞容歌說,“你這是關心則亂懂不懂,蕭醫修,為醫最不能心亂,不懂的話回家問你師父去!”
然后,蕭澤遠就在懵圈之中被虞容歌趕出來了。
還別說,平時過得順心的時候,蕭澤遠總是忘記藥谷和師父師叔們。可是一遇到的事情,他腦海里出現的也是師父。
回去之后,蕭澤遠真的去聯絡梁掌門了。
最近幾個月,虞容歌都沒騷擾過梁掌門,梁掌門的法寶鈴聲恐懼癥終于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