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電視臺剪進節目惡搞的那段。
齊遠州大喊:「你害我們輸了游戲,你活該!」
丁溪小聲抱怨:「真沒用啊。」
節目錄制尾聲,導演喊 cut 后,已經摔得渾身狼狽明顯是吊著一口氣強撐的媽媽踉蹌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血,直直倒在了現場。
林芒不緊不慢地扶起她,一通 120 的電話,在她手里打了五分鐘才撥出去。
10
4 個小時的視頻播放完,我已經泣不成聲。
顧屹樓還算冷靜,他失神了許久,仿佛魂魄被撕碎過一回。
良久,他抬眸對任寧寧道了謝,謝她來告知當日的所有真相。
電視臺銷毀了花絮,當時警察出面,都被電視臺以花絮丟失為由糊弄了過去。
剪輯師和導演守口如瓶,沒有一個人透露媽媽在最后一輪游戲時已經低燒恍惚,也沒有人出來解釋那顆滾動的大黑球為什麼到媽媽時會忽然加速。
有了這段花絮做證據,爸爸本可以用相對溫和的手段送那些人進監獄。
但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他心里已經絕了這個念頭。
他在媽媽的遺像前,親手燒掉了律師團準備起訴電視臺的文件。
「云清,我會親手送所有人下去,給你下跪磕頭。」
隔著火焰,我看到爸爸把額頭貼在媽媽遺像上,這一幕,恍惚就像媽媽的靈魂在與爸爸相擁。
爸爸的眼角滑下兩行淚,淚水很快被火焰的溫度炙干。
他再睜開眼時,雙眼已布滿血絲。
我知道,永失所愛的痛在這一刻徹底化作了入骨的仇恨。
媽媽不在了,爸爸心中的善念也隨之消散。
11
媽媽死后的第七天,丁溪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篇道歉小作文。
【因為舒姐是喜劇演員,我總會下意識跟她開玩笑,但請你們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贖罪,如果可以,我情愿當天出意外的是我。】
小作文剛發上去,熱搜馬上跟了一個詞條:【心疼丁溪】
一群人在熱搜上替受害人裝大度。
【舒云清自己玩游戲玩不利索,為什麼事后大家來指責丁溪啊?】
【舒云清本來就是喜劇演員啊,喜劇演員不就是拿來開玩笑的嗎?每天拿 208 萬開開玩笑怎麼了?】
【我不覺得丁溪對舒云清說的話有什麼過分的,只是因為現在舒云清死了,所以你們才上綱上線。】
有她帶頭,那期節目里的其他嘉賓也開始發小作文道歉。
話術都是一樣的,看似愧疚致歉,其實變相賣慘來顯得自己無辜,最后一定會狡辯一句在節目里對媽媽的刻薄言行都是為了節目效果的無心之失。
簡直就像一群人找了同一個公關團隊做的代筆。
只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任寧寧。
其他人的道歉都只是發個小作文走過場,只有任寧寧,她素顏出鏡,一身白衣,對著鏡頭,眼里含著演不出來的悲傷。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上綜藝,舒姐對我很照顧,一直跟我說話怕我尷尬,她很有親和力,對我很好,是我沒用,沒能阻止游戲環節的意外,對不起。」
她知道許多事,但她只是一個新人演員,不敢說太多。
任寧寧對著鏡頭鞠躬,這聲對不起,她是說給媽媽聽的。
那些充滿文字技巧的公關文我沒能完全讀懂,但這個視頻卻令我動容。
小孩子的直覺很準,我抱著手機跟爸爸說:「這個姐姐是無辜的。」
任寧寧的道歉打動了我,卻沒打動網友。
【裝什麼啊?道歉還玩什麼清純偽素顏?】
【小糊咖是這樣的,不放棄任何熱點事件的出鏡機會,這樣看,丁溪體面得多。】
隨機點開一個評論,全部都是丁溪的粉絲。
另一個例外則是頂流齊遠州,他沒有出面道歉。
他的沉默引發了爭議,齊遠州的粉絲則沖鋒陷陣。
【哥哥只是嘉賓!他又不能掌控整個節目!憑什麼道歉?又不是他把人害死的!】
【少來道德綁架了,別搞得舒云清死了所有人就都欠她的,我哥哥可不欠她!】
【就是就是,他說舒云清活該那里也是男孩子的玩笑話,沒有人會當真的。】
年輕氣盛的齊遠州翻完粉絲的評論,更加理直氣壯,他對著主張發道歉聲明的助理大聲吼:
「老子憑什麼跟一個死人道歉!節目上說她兩句怎麼了!本來就是個賣笑的小丑!」
助理聽不下去了勸他:「少說兩句吧!人家是科班出來的喜劇演員,不是你口中的小丑!」
「什麼賣笑不賣笑的,說白了,藝人不都是給觀眾賣笑的嗎?誰也不比誰高貴!」
齊遠州冷哼一聲:「舒云清就是個靠男人的嬌妻,她要不是影帝的妻子,她的死能有這麼大的影響?」
「你不道歉,顧屹樓不會放過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在這個圈子里惹了顧屹樓意味著什麼?」
「那天是你把舒云清推進水里,她才會低燒精神恍惚……」
助理欲言又止,「幸好電視臺已經把那天的所有花絮都銷毀了,播出的那段也沒有舒云清落水那段,否則……」
齊遠州的電話響了起來,助理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