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頭,阿漁直視比她高了半掌的曹沁:“這里沒有外人,我也不怕與大姐姐分辨了,你口口聲聲嫌棄我沒規矩,你身為長姐卻在宮里高聲奚落諷刺我,絲毫不怕傳出去致使咱們曹家之女一起被人嘲笑,難道這便是二嬸母教導你的姐妹相處之道?”
此話一出,曹沁、曹沛、曹痢⑽騾公主都驚呆了。
誰都沒料到阿漁居然敢反駁最不好對付的曹沁。
身為被反駁的那個,曹沁最先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她揚起手便朝阿漁扇了過來:“庶女也敢……”
阿漁十分熟悉曹沁的脾氣,說完就開始提防了,見曹沁要動手,阿漁轉身便沿著來路往回跑。
她本來就對賞花沒興趣,她更想與姑母多待會兒,方才見面時姑母在忙宮務,這會兒應該忙得差不多了。
曹沁已經及笄了,姐妹間說話刻薄點不怕什麼,一旦跑起來,被人瞧見卻不妥。
所以她只能氣急敗壞地瞪著打不過就逃的阿漁。
溫怡公主愣了,揚聲問阿漁:“四表姐,你去哪兒?”
阿漁回頭,笑著朝她招手:“表妹你們去賞花吧,我去找姑母!”
溫怡公主嘆了口氣。
其實,與動不動就提什麼嫡庶的大表姐相比,她更喜歡年齡相近的四表姐啊。
可這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的。
——
確定曹沁沒有追上來,阿漁就改成慢步走了。
“姑娘剛剛說的真好!”第一次目睹自家姑娘教訓大姑娘的寶蟬興奮極了,前后看看,她小聲哼道:“大姑娘天天把嫡女擺在嘴邊,可她身上哪有半分名門嫡女該有的風度?照三姑娘差遠了,就連二姑娘都比她會裝端莊。
”
阿漁噓了聲,宮里是最不適合說悄悄話的地方了。
寶蟬再左右看看,笑了。
兩盞茶的功夫后,主仆倆重新回了曹皇后的中宮。
曹皇后已經忙完了。
事情辦得這麼快,主要是建元帝的后妃實在少的可憐,元后過世時,建元帝身邊有陳貴妃、麗妃、賢妃,婕妤以下品級加起來總共二十多人。后來,建元帝迎娶平陽侯府唯一的姑娘曹謐進宮為新后,年輕的新皇后貌美傾城,短短三個月便俘獲了帝心,自此帝后恩愛,建元帝大部分時間都宿在中宮,十余年來竟再沒有擴充后宮。
隨著一些妃子因為這種病或那種病陸續去世,后宮妃嬪越來越少,曹皇后可不就清閑了?
阿漁過來時,曹皇后正要去御花園尋女兒與侄女們。
見小侄女去而復返,曹皇后奇怪問:“阿漁,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阿漁想了想,就算自己撒謊,溫怡公主可能也會告訴姑母真相,她便委屈地低下頭,告了曹沁一狀:“大姐姐罵我。”
曹皇后神色嚴肅起來,屏退下人,她將阿漁叫到身邊,柔聲問:“阿漁別哭,你告訴姑母,阿沁為何欺負你?”
阿漁好久沒有離姑母這麼近了,不由看呆了。
陳貴妃乃公認的后宮第一美人,嫵媚妖嬈,曼妙的身姿與眼角的風情,連女子都容易受其蠱惑。
姑母的美卻是截然相反的。
或許父親兄妹骨血里都流淌著繼承于先祖的狂妄霸道,父親的狂表現在了性情上,姑母的狂卻展現在了容貌上,并非五官狂霸如武將,而是美得張狂,如萬花叢中的那朵花王,天生的貴胄,就算花王還沒有長出花骨朵,遠處那些嬌艷的牡丹、清麗的荷花亦或是妖冶的芍藥,都要恭敬地臣婦與花王的天威之下。
阿漁曾經以為,這樣天下無雙的姑母,能獲得帝王的盛寵乃情理當中,沒什麼可意外的。
可上輩子的結局,卻是帝王無情,花王折于冷宮。
阿漁心疼,比徐恪將她貶為妾室時還要疼。
“姑母,皇上真的對你很好嗎?”視線模糊,阿漁委屈地問,替姑母委屈。
曹皇后還在等侄女解釋御花園里發生了什麼,沒想到侄女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阿漁怎麼想到問這個了?”擦掉侄女眼角滾落的淚,曹皇后腦海里已經開始各種猜測了。
阿漁吸了吸鼻子,低頭道:“我,我夢見爹爹打了敗仗,皇上很生氣,不但罷免了爹爹的官職,還將您打入了冷宮。”
重生一事太過離奇,阿漁不知道怎麼該告訴別人,她也害怕被人當成異類關起來,所以,阿漁只能用夢境的說法給姑母提個醒,讓姑母仔細想想建元帝有沒有可能真的會那麼狠心。維持侯府周全的關鍵在父兄身上,阿漁肯定會想辦法保住父兄的命,姑母這邊,阿漁眼下只想幫姑母看清建元帝的真心,看清了,姑母就能提前收心了,免得一直被建元帝蒙蔽,空付一片癡情。
曹皇后心中一震。
侄女年紀輕輕,怎麼會做這種復雜的夢?
雖然是夢,卻涉及了朝堂大事,一旦傳出去,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阿漁,你可對別人說了這個夢?”曹皇后緊張地問。
阿漁搖搖頭,看著姑母道:“我不敢告訴別人,夢里的皇上好可怕,表妹跪了三天三夜腿都殘了,皇上也沒有放姑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