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溫柔淺笑,不想露出怯意讓女兒替她擔心。
這兩個月她在郭嬤嬤的教導下每日都會與侯府的管事們打交道,練了整整六十天,江氏已經能比較從容地管家了。當然,那一堆賬本主要還是靠郭嬤嬤與大丫鬟替她打理,但接人待物,而且一天要招待數十位京城貴婦,這才是江氏面臨的真正考驗。
“好了,阿漁去找弟弟玩吧,娘還有事。”閑聊片刻,江氏無奈地道。
做侯夫人比做姨娘忙多了,她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女兒。
阿漁不缺今日,與母親道別后,她徑直去了弟弟的耳房。
熾哥兒三個月大了,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雙杏仁眼很像娘親與姐姐,凡是見過他的都說他像小女娃。大喜的日子,熾哥兒穿了一身寶藍鑲邊的小褂子,眉目清秀,長大了定是個玉樹臨風的小公子。
阿漁看到弟弟就挪不動腳步,連早飯都是在這邊吃的,直到小家伙該睡上午的短覺了,寶蟬興奮地來尋她,阿漁才得知隨著第一家貴客登門,今日自家的宴請已經開始了。
阿漁趕緊去了正院。
——
曹家三夫人徐氏乃鎮國公府東西兩院五位爺唯一的妹妹,就算是給徐氏面子,鎮國公府的諸位夫人們也要過來吃席的。
國公夫人容華長公主自詡身份尊貴,故意拖延時間,宴席快開始了,她才領著三位妯娌姍姍來遲。
江氏并不知道夜夜疼她的疤痕臉侯爺乃容華長公主深埋心底的舊情人,還是單方面癡戀的那種,所以她只把容華長公主當成上上賓對待了,笑著來迎接。
今日笑得太多,江氏的臉都快笑僵硬了,但因為已經招待過諸多貴婦,如今見到建元帝的親妹妹容華長公主,江氏心態還算平和,而且,三夫人徐氏還體貼地陪她來招待娘家人了。
種種原因,江氏提前把招待徐家這波親戚想成了一件比較容易的差事。
而在鎮國公府,容華長公主與曹廷安的過往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有容華長公主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
徐二、徐三、徐四夫人識趣地站在容華長公主身后,心情各異地看熱鬧。
一身華服的容華長公主在看到江氏時便停下腳步,神色不屑地打量這位由姨娘扶正的美人。
美人見美人,誰也不會太驚艷,發現江氏無論容貌氣度都敵不過她后,容華長公主更恨了。
曹廷安這是要一直羞辱她到她死嗎!竟將她主動討要過的妻子之位雙手送給了這麼個一看就是以色侍人的狐媚民女手里。
“大膽,見到本長公主為何不跪?”
漠視江氏客套完,容華長公主突然發難,目光冷傲聲音嚴厲,長公主氣派盡顯。
江氏一怔,來不及質疑教習嬤嬤教過的何人需跪何人不必跪,本能地就要屈膝。
她草民出身,眼前的又是貨真價實的皇家長公主,江氏骨子里就覺得她該跪的。
“嫂子小心。”
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輕輕地掃了她手臂一下,江氏便忘了繼續行禮,疑惑地看向身側。
三夫人徐氏微笑著道:“有只小蛾子,已經飛走了。”
說完,不等江氏反應,徐氏視線一轉,看著容華長公主笑道:“多少年了,您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
徐氏從來都不喜歡容華長公主,尤其是容華長公主在這個節骨眼蓄意刁難江氏,是唯恐旁人不知她對曹廷安的感情嗎?容華長公主不要臉,她的大堂哥徐演還要臉,她的娘家鎮國公府更要臉。
徐氏警告地看著容華長公主。
有她打岔,江氏終于記起來了。
她現在是一品侯夫人,除了皇上、皇后、太后,見到王妃、長公主她都無需行跪拜大禮。
但剛剛容華長公主的神情,哪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想到這里,江氏心中微動,莫非容華長公主與侯爺有過節?
那邊容華長公主厭煩地瞪了徐氏一眼,隨即什麼都沒解釋,微微揚起她美麗的下巴,徑自往前走了。
徐氏也不管她,若無其事地給江氏介紹其他三位娘家嫂子。
三位夫人明面上都挺和善的。
江氏越發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接下來的宴席上,江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被容華長公主成功詐一次是因為她沒有準備,但如果再被容華長公主嚇到,便是蠢笨窩囊了。
現在她代表的是侯爺,是一雙兒女,江氏不允許自己再犯錯。
幸好容華長公主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針對江氏,直到散席,席面上都一派和氣。
——
女客這邊的宴席結束,江氏累倒了,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男客那邊散得遲些,曹廷安遲了半個時辰才過來,一身酒氣,酒助興致,曹廷安抱住江氏就想親。
江氏惦記著容華長公主,一邊阻攔曹廷安使壞一邊眉頭緊鎖地說了開席前的事。
曹廷安一怔,重新回憶了一番嬌妻剛才的話,他才怒氣沖沖地道:“她敢!”
江氏:……
人家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