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遙認了出來,這是白天看到的那個張瘸子。
張瘸子顧不得撿起瓶子,將青魚捧在掌心,趕緊爬了起來,往外就跑。
就著手電筒的光,莫遙蹲下仔細看了看地上的水。
等她追出去時,發現張瘸子已經跑到了觀音湖邊。
張瘸子滿臉驚慌,往四周看了看,往湖邊退著,“你不要過來,我知道你和黃國橋是一伙的,你們都是一伙的……”
莫遙見張瘸子情緒有些不穩定,沒有再往前走,“我不認識黃國橋。”
張瘸子明顯不信她的話,神情有些瘋癲,“我不信,他以前就不是個好的,一起去了六個兄弟挖礦,只回來了他一個人。他害了他的兄弟,又害了我的金花婆娘,現在還要來害我……”
電光石火間,莫遙想起了地板底下那桃木釘著的四個名字。
“他怎麼害了你的……金花婆娘?”
張瘸子一聽到金花的名字,有些呆愣,很快眼淚就流出來了,“說是去體檢,他們抽了她好多血,她回來就沒有力氣了,睡著了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張瘸子滿臉仇恨看著她,“青魚告訴我金花在黃家老宅,它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她……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是你們……”
莫遙明白過來了,“所以,祖先靈牌流淚的異像,是為了把人都趕走?”
張瘸子搖了搖頭,“我找不到金花,我想把人都引過來,幫我一起找金花……”
莫遙又問了幾句,越問越復雜,王秘書快找過來了,她有些躊躇。
“靈牌流淚的事,是你手里的魚幫了你吧。”莫遙瞥了一眼他掌心的魚,努了努嘴,“那條魚好像要死了。
”
那就是開了靈識還沒有化形的一條青魚罷了,因著主人精血的喂養通了靈,耗費稀薄的靈力替主人施展了神通,再不補點水就要渴死了。
張瘸子低頭一看,掌心的青魚嘴巴一張一合,連尾巴也不甩了。
他呆滯的臉上突然涌出了巨大的惶恐,捧著魚就往湖邊走去,凹陷的眼眶通紅一片,嘴里還碎碎念著,“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幫我找到金花婆娘,你不能死……”
莫遙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撲通”一聲,張瘸子踩空了湖邊濕泥,腳一滑,和手里的魚一起落了水。
張瘸子明顯不會水,也不呼救,“咕嘟”幾下后,就往水底沉了下去。
正好烏云蔽月,夜里風大,還有些冷。
看著恢復平靜的觀音湖,莫遙不禁目瞪口呆。
她是有多倒霉,只是上門做個生意,怎的就成了月黑風高殺人夜?
附近沒什麼人住,她也不打算下水救人。
清明地戶開,柳火燃新墳,誰知道這清明時節突然涌出來的湖里頭有什麼古怪。
莫遙轉身走了幾步,想到張瘸子提起金花婆娘時臉上無助的眼淚,還有通身化不開的悲傷,終究有些不忍心。
她將身上的背包和外套脫下來丟在湖邊,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跳。
7
莫遙一下水就發現不太對勁,青魚往湖心游去,沉到湖底的張瘸子卻被水草卷住了。
茂盛的水草好像有靈性,不讓人靠近湖心。
她拽斷了張瘸子身上的水草,托著他想往水上浮。
就在這時,她腕上的銀鐲子又開始窸窸窣窣摩擦起來了。
她心念一動,猛地回頭,在一堆水草里隱約看到了什麼東西。
一張男人的臉。
或者說,那應該是一顆人頭?
眼看著水草又卷了過來,她來不及多想,趕緊帶著張瘸子朝著岸邊游去。
上岸后,正巧轉到王秘書趕了過來,將張瘸子送去鎮上的醫院。
莫遙則回旅館換了衣服,洗了個澡瞇了會兒,但她滿腦子都是水里看到的那張臉,然后遁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境。
高高的山巔,五馬分尸的男人。
鮮血蓬然炸開,滾落在地上的頭顱仰著一張秾麗風流的臉,還在對著她笑。
不知怎的,她看著那張臉,有些心悸。
總覺著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詭異得很。
沒等她睡多久,就接到了王秘書的電話,態度恭敬,“莫小姐,我們黃總想要見你。”
莫遙長嘆了一口氣,是她貪心了,天上不會掉餡餅,但是會掉陷阱。
大風刮來的八萬八,哪里有那麼好賺。
8
天還沒亮,哈欠連連的莫遙是在黃家老宅見到黃國橋的。
她沒睡好,身上還籠著生人勿近的郁氣。
黃國橋連夜從彌市趕了過來,氣派十足地坐在天井里喝茶,幾個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的保鏢守在門外。
這座黃家老宅的主人看著四十來歲的樣子,眼神銳利,精神頭比她還好。可能是家大業大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兩鬢已經有了花白的頭發。
從張瘸子顛三倒四的話語中,結合老宅里看到的東西,這幾天打聽到的情況,莫遙不敢輕視這個滿臉和善的企業家,略微收斂了些。
她三言兩語將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有意隱去了地板底下看到的東西。
黃國橋有些疑惑,似乎還有些懷疑,“所以一切都是張瘸子手里的那條魚搞的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