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遇刺一事很快有了結果。
既然冕圖王徹底退出了朝堂爭斗,蕭錚承諾了給他留些臉面,遇刺之事,按明面上的說法,是冕圖王手下的人,不滿蕭錚此前削減北燕士兵每逢年節多發的餉銀一令,心生怨恨,斗膽行刺泄憤,已經被皇帝于帳中親手正法。
冕圖王因管束不力,自請了罪。
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心中有數。
北燕的貴族王公們私下議論紛紛,一方面十分慶幸,自己沒摻和到這樁事情里,一方面落寞怨懟,因為皇帝還是鐵了心要給那些魏人臉面了。
但是冕圖王無論怎樣,封號體面總算是還在,若如此想來,皇帝其實也已經對北燕肱骨很留有余地,不算是刻薄寡恩。
加之冕圖部本是北燕部落中最大的,冕圖卓泰都轉了口風要支持皇帝的融合新政,其余的部族更是縮緊脖子做鵪鶉去了。?0?4?0?6?0?2У
那日云舟騎馬時偶遇的兩個孩子,他們的阿爹便是勒桑部的族長,此刻族長正在與自己的氈帳中關起門來與其弟談話:
“要我說,皇帝抬舉魏人便讓他抬舉去吧,他畢竟是北燕出身,再抬舉也無非就是與我們平起平坐,難道還能反騎到我們頭上來嗎?我每次一開口勸,那冕圖卓泰就嗷嗷亂叫,說我沒有骨氣,他如今頭破血流有什麼骨氣?這天下誰敢朝皇帝要骨氣?”
其弟附和道:“兄長這話有理,那日烏鵲營的人來將咱們幾個帳子圍了,著實把我嚇得夠嗆。”
勒桑族長朝下一指:“都是那兩個晦氣崽子惹的禍。
”
正在爐邊吃松子烤火的男孩子辯駁道:“那漂亮姐姐看著一點也不兇,我們不過賽個馬。”
勒桑族長瞟了一眼案上那本自己將上的奏表,冷哼一聲:
“漂亮姐姐?那可是未來的皇后娘娘!”
……
大胤皇宮之中,冕圖青茵覺出了不對。
要說除掉暮云舟,去北燕立國柱的時候是最合適的,那時蕭錚會離開三日不在大營中,正是方便動手的好時機。
算著日子,如果事成,那邊該有飛鴿傳書告知太后,可是好消息沒有及時傳來。
好消息沒來,壞消息先到了,替青茵從宮外傳信的人告訴她,李相忽然嚴查了一次府中下人,將他們安插在相府的細作揪了出來,一番刑訊之后,那細作全招認了,承認了他謄抄李相信函給宮中的冕圖郡主。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冕圖青茵倒還鎮定。
那傳信人說:“就在昨夜。”
冕圖青茵點頭,自語道:“那還來得及。”
冕圖青茵隱瞞了暮云舟送往南茲的信函內容,故意添油加醋利用太后對暮云舟的偏見誤導她可能有謀反之心,這件事被蕭錚知道了,他可不會憐香惜玉輕易放過她,即使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若被打殘了,還不如死,好在她還來得及去求太后保命。
太后午睡一起,就瞧見冕圖青茵從外頭哭著撲進來,抱住她的腿。
“娘娘,青茵犯錯了,青茵該死。”
荻珠見了,忙將她攙扶起來,遞上帕子:“郡主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什麼事有太后娘娘給你做主。”
于是冕圖青茵抬起婆娑的淚眼,哭泣道:“青茵從小得太后娘娘器重,怕辜負了娘娘,得失心太重了,所以……所以欺瞞了娘娘,那暮云舟的信青茵看過,那一封里沒有謀反的內容,但青茵想著,信里沒有,萬一心是反心呢?所以一時糊涂就瞞下了,可是我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太后娘娘,青茵害怕娘娘對青茵失望了……”
她語氣真摯,哭得梨花帶雨,伏在太后的膝上,哭濕了她的裙擺。
太后默了半晌,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這個孩子聰明反被聰明誤,但無論如何是我要扶你上后位,你知道錯了就好。”
冕圖青茵還是哭:“錚哥哥會不會殺我?”
太后垂眸看她,眼里有些冷淡但也有一絲慈愛:“你是我身邊長大的,總不能看著你死。”
……
立后一事,皇帝可謂大獲全勝,閱軍時便越發英姿煥發。
檢視軍隊,今年格外的隆重,因為軍隊不僅人數更龐大,組成也越發復雜了。
皇帝自己的御林軍,北燕各部落軍隊還有被蕭錚收編的魏軍,光是給皇帝檢閱的“花頭”士兵就有近萬人。
所謂“花頭”,就是軍隊里挑出來的身材壯碩,長相周正,精于武功,能給皇帝長臉面的最好的兵。
草原的巡閱場上,萬軍列陣,鴉雀無聲。
北風吹過高臺,蕭錚全身甲胄騎著一匹純黑的戰馬,他身后半步立著身著華服的美麗女子。
蕭錚伸出手,那女子交出手,一握一提之下,飄然如煙霞的裙擺就安安穩穩地落在了皇帝的馬背上。
“眾將士聽令!”
伴著蕭錚這一聲,周身跟隨的王公們全部下馬曲膝,上萬將士一同俯首下跪。
甲胄碰撞之聲齊響如刀劍出鞘,云舟覺得耳旁一陣嗡鳴。
蕭錚揚聲道:“朕身旁之女是前朝公主暮氏,也是朕選中的大胤開國皇后!朕欲以此示爾等,我大胤國土之上,功名不因出身設限,婚嫁不因族別受阻,二族共享盛世,再永無魏燕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