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立馬快了許多。
卻聽到身后喊了我一聲:「大小姐!」
宋準在我愣住后,快步追上我的腳步:「大小姐,沒想到你走得還挺快,我差點沒追上你。」
我驚魂未定,他出現后,我卻感覺到無比踏實。
燈光下,我在余光里看到了他嘴角的傷。
「放我鴿子,是去打架了?」
他卻立馬搖頭:「不是。」
卻死活不說原因。
到了我家樓底,自行車上了鎖停在我家樓底。
不僅修好車鏈,還把我很久之前用壞的車鈴一起修好了。
撥了兩下,聲音清脆而響亮。
他卻漫不經心地說:「明天起,我就不會來了,這是最后一次。」
宋準整個過程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把他還給我的錢又塞回他手里:「為什麼?我可以加錢。」
宋準咬死不肯松口,包括他臉上出現的傷。
但我上樓后,卻看到他在我家樓下站了很久。
今晚的風很涼,吹過紗窗時,他臉上的血跡在月光的照映下更加醒目。
4
我跟同學打聽之下才知道。
宋準早就沒有了父親,母親有阿茲海默癥,沒辦法出門上班,平時家里大大小小的開銷都由他來想辦法。
可他卻從來沒有提起過。
我找到他家的時候,他正在喂母親吃藥,藥不止一種。
他媽媽看著很滄桑,不到四十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一半,身材瘦削。
逼仄的房間里堆滿了雜物,看起來不到二十平。
宋準看到我的時候怔住了,目光極快地掃過我,落到了我右手邊的門把上,神情有些難堪。
「你來做什麼?」
他比以往表現得都要窘迫。
甚至想趕我走。
我卻想幫他。
幫一下十七歲的宋準。
「因為你幫過我!」我彎起眼笑。
他不知道,在未來他幫了我好大一個忙。
宋準只想把我拒之門外,不等我看清他的神情,便將我叫到了外面的巷子里。
關門時,他媽媽正看著我癡癡地笑。
「是單車出問題了嗎?」
他家的搖頭風扇吱嘎吱嘎地響,聲音從屋里溢出。
嘈雜的背景音下,我搖頭問:「阿姨是什麼時候病的?」
我隱約記起,宋準的母親在他上大學前就去世了。
「有幾年了。所以,你想做什麼?」
他吊兒郎當地靠在墻上,看似心不在焉地和我搭著話。
但語氣里卻透著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息。
若我還年少,肯定察覺不出。
但我現在知道他在維護自己的自尊心。
巷子狹窄,住戶的雜物將過道都堆滿了。
有人過來,示意他讓讓,他卻沒有后退的空間。
我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拽到了我這邊。
他的喘氣聲忽然變粗:「你怎麼……」
我對上他的目光一笑:「人家讓你讓道,你不讓嗎?」
「我沒有……」
他臉色稍紅,想要反駁我,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突然,有個聲音喊了句「宋準」。
我朝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是個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女生,也穿著五中校服,單薄的肩膀上背著沉重的書包。
她看到我時,瞬間愣住,臉色有些難看。
我認識她,在穿過來的時間線里卻從未見過。
聽人提起過,宋準有個自小便認識的小青梅,關系很好,更多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女孩叫白菡,她當我不存在般,熟絡地跟宋準談起他家里的事。
「我媽飯都做好了,平時你和阿姨也是在我家吃的,今天也一起……」
「今天數學老師留的那道題我解不出來,你幫我看看唄。」
我才知道,是我放學后耽誤他了。
宋準估計不知道怎樣拒絕我,才勉強送了我一周。ץȥ
他沒和我再說一個字,而是回復白菡:「哪一道?」
我很識趣地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他明明不怎麼學習,卻用這麼蹩腳的借口趕我走。
好像……有點不太該來。
他這一段人生本就沒有我。
5
走出一個拐角,我沒看清腳下的路,腳崴了。
只能扶著墻坐下,緩沖一會兒。
宋準和白菡卻還沒走,這里有個不用的舊柜子擋著,是個視野死角。
「別執著了,沒結果的。」
白菡的語氣里沒了剛才的針對。
「我們才是一類人,像顧螢那樣的人是天上的云,你我不過是踩在腳下的泥,云隨風越飛越高,泥只能留在莊稼地里。」
宋準沉默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知道。」
顧螢是我。
漸漸地,我好像把他和多年后的宋準分清了。
成熟的宋準幾乎沒有遭受質疑過,他很優秀,走到哪里都是光芒萬丈,無論做什麼決策都想好了后招。
可十七歲的他不是。
他年少,稚嫩,貧窮和病了的母親早已將他壓垮。
這時,無論是多小的問題出現,都足以讓他崩潰。
那天后,我在學校里便很少見過宋準。
直至一天舞蹈課結束,同學帶話,有人在外面等我。
我忙著出去,沒換衣服,只換了鞋,將舞鞋提在手上便跑出去了。
我以為會是宋準。
卻沒想到是白菡。
當我看到她時,她的目光正透過玻璃窗,往練舞室里看去,眸子里透著光。
我喊了她一聲,她迅速收回目光,像什麼都沒看過,又做出上次的冷漠狀。
「宋準休學了,以后別打聽他了。」
「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