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不止一次地問過他原因,他從來沒有拿我當過理由。
我知道,他是怕張全纏上我,怕我患得患失,怕我多想。
周讓他啊,不管多少歲,都給足了季舒念安全感。
哪怕如今我們已經分手,他面對導演的提問,卻仍然像往常那樣側過頭,沖我眨了眨眼,然后對鏡頭坦誠道:「很遺憾,我成為歌手并不是出于對音樂的熱愛,而是因為我想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他在說「家人」二字時,坦坦蕩蕩地朝我投來目光,毫不顧忌一旁已經黑了臉的張全。
很顯然,周讓的發言超出了張全的意料。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望著我的目光里攏著笑意。
我回望著他深邃的雙眼,喉嚨有些發堵。
周讓的母親在他五歲時離世,隨后他的父親馬不停蹄地娶了微微顯懷的秘書。
從那以后,他跟在外婆身邊長大。放在心尖的家人對于他來說,只剩下了我和外婆。
可我離開以后,我的周讓,就再也沒有家人了。
5
第二局,轉盤的指針指向了鄧藝。
「和前任分手后,你有想過復合嗎?」導演組念出了問題。
鄧藝先是看了看坐在身側的前任趙堅,隨后又轉向周讓,搖頭道:「沒有。因為分手之后,我看見了我的月光。」
導演點點頭,又一次轉動了轉盤。
這一次,指針指向了我。
導演從一疊卡片中抽出一張,訝異道:「誒?是一樣的問題。和前任分手后,你有想過復合嗎?」
我感到有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沒有。」心口處密密麻麻疼得厲害,但我還是假裝鎮靜地圓著謊,「在成為別人生命中一個重要的角色之前,我想先成為我自己。
」
「我有。」
一片寂靜中,周讓突然出聲道:「我愛你,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你。但在我的生命里,你能扮演的角色只有一個。」
心臟停跳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跳動。
導演組會心一笑,繼續轉動轉盤。
指針再次停在了我的方向。
「這次的問題,是你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為什麼?」
我一愣。
無論是控制欲很強的媽媽,還是三歲之后就再也沒有過問我的爸爸,我都不想在公眾面前提起。
我伸出手,準備拿起面前的酒杯。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先我一步拿起了酒杯。
我抬起頭,看見周讓喉結滾動,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的游戲時間里,指針指向了我 17 次,導演組問了我 13 個關于家庭的問題,周讓替我喝了 13 杯酒。
拍攝結束的時候,我有些擔心地問他:「頭暈不暈?難不難受?」
周讓的酒量其實不好。
曾經有一次他和資方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輕輕用手碰了一下我紅腫的雙眼,然后啞聲和我保證,再也不會這麼拼命地喝酒。
后來他的胃就時不時地會難受。我拜訪了很多老中醫,翻了很多書,學了一些食療的法子,才慢慢把他的胃調養好。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我的病情會加速惡化,我不可能讓他替我喝酒。
周讓聞言愣了一下,而后俯下身,懨懨地將頭支在我的肩膀上,將我環進懷里。
他說:「你抱抱就不難受了。」
我攥緊了手,而后又投降似的頹然松開。
在昏暗的角落里,我抱緊了他。
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輕一笑,隨后側過頭,吻上了我的唇。
6
拍攝開始的第三天,我們終于開始了旅行。
旅行的第一站,是位于西北的 Z 市。
在一千多米深的峽谷邊緣,導演讓我們站在懸空的玻璃平臺上,對前任喊出自己最想對 Ta 說的話。
第一組開始任務的是鄧藝和趙堅。
身上捆著安全繩索的鄧藝蹲在平臺邊緣,兩只手緊緊抓著欄桿,嗓音顫抖:「不行,我恐高……」
「季姐姐,一會兒阿讓領我去平臺,你應該不會有意見吧?」她抬起眼,「我和他這麼多年的師兄妹情分……」
周讓一把攬過我:「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怎麼不知道我們有什麼師兄妹情分?」
他朝平臺揚揚下巴:「真的害怕,可以不去。反正就是少幾個鏡頭的事。」
鄧藝一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平臺中心的趙堅打斷。
他站在懸崖邊上,大聲吼道:「老子以后再也不想捆綁什麼破 CP 了!!」
鄧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憤恨地扯了扯身上的安全繩索,擋上攝像師的鏡頭:「拍拍拍,還拍個屁!」
一旁的助理急匆匆地迎上來,低聲勸著什麼。
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鄧藝突然發難,迎面給了助理一巴掌:「你以為我不想拍嗎?你他媽的看看他們哪個人是按劇本走的?」
她解下身上的安全繩索,看向我的眼神讓我有些不舒服。
那種感覺,就像被一條毒蛇直視著。
周讓側了側身,擋在了她的視線。
鄧藝走后,我掏出手帕,遞給蹲在原地啜泣的助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借你一些錢應急。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吧,她不值得你的付出。」
助理頓住,接過手帕,捂住紅腫的半邊臉頰:「謝謝你。
」
「阿舒!」周讓在身后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