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看見他已經捆好了安全繩索,正站在峽谷邊緣向我揮手。
迎著大風,我沖他粲然一笑,也揮起了手。
「季舒念——」
懸崖的風吹起他的黑發,露出好看的美人尖。
他笑了,恣意得像很多年前,那個背著我走過小巷的 16 歲少年。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懸崖邊的風太大,吹得我鼻子發酸。
我好想告訴他,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他有望不到頭的以后,想和他十指緊扣,想和他一起白頭。
周讓下來后,我也穿上了安全繩,向玻璃平臺的中心走去。
剛邁出幾步,我的眼前突然一黑,隨即一陣劇烈的頭痛毫無征兆地襲來。
我腳下沒有站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連安全繩索都沒來得及綁就越過護欄,跌跌撞撞地朝我奔來。
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因為我第一次在周讓臉上看到了一種驚恐的神情。
當他用微顫的雙手抱起我的時候,我能聽到他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
這更加堅定了我要瞞著周讓、偷偷離開的決心。
我接受不了周讓因我的死而絕望崩潰的樣子。
「快打 120!打 120 啊!」周讓擁著我,嗓音嘶啞。
我忍著劇烈的頭痛,搖了搖頭:「周讓,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他聞言低下頭來,目光相接的瞬間,我看到他微紅的眼尾處沾著濡濕的痕跡。
他垂眸凝視著我的眼睛,眼底波濤洶涌,讓我有一瞬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但很快他就錯開目光,妥協似的嘆了一口氣,低聲應道:「好。」
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7
接下來的旅程里,周讓不再允許我參加一些比較危險的游戲。
我的身體狀況也越來越糟糕,頭疼、厭食加上大量服用止疼藥讓我在短短一個星期里暴瘦了很多。
幸運的是,節目的拍攝已接近尾聲。
這趟旅行的最后一站,我們抵達了 X 市的雪山腳下。
導演組對于今天的行程一直捂得很緊,我們三位女嘉賓進了化妝間,才知道今天的任務是一場婚禮。
男嘉賓會根據導演組的提示選擇自己心儀的「一日新娘」,和她完成婚禮。
換婚紗的時候,造型師給我挑選了尺寸最小的抹胸拖尾婚紗,但是仍然空出一大截。
她一邊拿過針線幫我臨時調整,一邊嘆氣:「唉,你太瘦了。聽姐一句勸,這麼瘦會影響身體健康的,稍微胖點更好看。」
「窮地方出來的村姑你和她談什麼審美。」坐在一旁的鄧藝嗤笑一聲,「也不知道周讓哪只眼瞎了。」
造型師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小村姑,你信不信,一會兒周讓會選我,不會選你。」鄧藝站起身,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就算你們認識得早又怎樣?他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鏡頭前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吸粉,鏡頭后不知道玩得有多花。我告訴你,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從一而終的男人。如果有,那也只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不夠深刻。」
她用長指甲挑起我的下巴,輕蔑道:「周讓現在對你深情,不過是因為他還沒有嘗過金錢和權力的味道。這世界上是沒有男人能抵住誘惑的。」
我面無表情地拍掉鄧藝的手:「鄧小姐,不要用你那套畸形的世界觀去衡量別人。
還有,因為自己經歷得不如意而去惡意揣測別人,這樣的做法很惡心。」
我提起裙擺,擦過她的肩膀:「借過。」
身后傳來一陣瓶瓶罐罐落地的聲音。
日落時,女嘉賓站在白色幕布后,等待婚禮男主角的到來。
鄧藝在化妝間的話讓我意識到她可能會做些手腳,但我卻無端地相信周讓。
我們一起看《告別》的時候,我問過他:「如果未來我也變了樣貌、換了身份,你能認出我嗎?」
「能。」他堅定地點點頭,「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即使我聾了啞了聽不見了看不見了,只要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能認出是你。」
當白色幕布被一只修長的手掀起時,看著日落逆光里的那道剪影,我知道,周讓從不對我說謊。
遠處的雪山被鍍上一層金黃,我的心上人沐浴著霞光,第一次在鏡頭前熱淚盈眶。
「季舒念。」他闔了闔眼,哽咽道,「我來娶你了。」
我揚起笑,向他伸出手。
在熱烈如火的落日中,他三步并作兩步地朝我奔來。
「阿舒。」他珍重地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個吻,「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我緊緊地環住他勁瘦的腰身,告訴他:「我也是。」
得一心上人,相識、相知、相愛,雖不能相守,此生卻也無憾矣。
旅行結束后,節目組準備返回 A 市,拍攝節目的最后一期——選擇理想伴侶。
婚禮結束的那一晚我久違地睡得很好,但第二天醒來后的熱搜第一,卻讓我愣了一下神。
#周讓夜會鄧藝#的詞條后跟了個暗紅的「爆」字。
8
照片很清晰,從周讓深夜 1 點離開自己的房門、敲響鄧藝所在房間的門、再到他進門、十幾分鐘后離開,整個過程中兩個主角的臉都被拍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