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下去,便說:「喝不下去就別喝。整天讓別人打水,給錢了嗎?」
劉惠惠瞪著我,不知道怎樣反駁,竟然把我的筆記本扯去撕了。
這是我整理了好幾天的,我氣得打了她一巴掌。
辦公室里,劉惠惠「嗚嗚」直哭。
班主任板起面孔訓斥我。
我說是劉惠惠先欺負人,撕爛我的筆記本。
他不耐煩地打斷:「你別在這里狡辯。
「我知道你可能因為沒有爸爸,心理有點扭曲。
「你是不是嫉妒劉惠惠?嫉妒別人有什麼用,人家雖然也失去了父親,可是周皓先生對她像親生女兒一樣寵愛呢。」
我索性閉嘴,一句話也不講。
目光越過他油亮的頭頂,看向柜子上的禮盒。
他咳了一聲,把禮盒往里面推推:「既然你認識不到錯誤,就去教室外面罰站吧。」
劉惠惠馬上不哭了,蹦蹦跳跳地跑回了教室。
這天剛巧是該放假了,每隔一個月放兩天假。
我媽來市區進貨,順便接我,看見我在烈日炎炎的走廊上罰站。
她的普通話不太標準,講得很慢:「我的孩子,犯了什麼錯?」
班主任的目光在她拎的蛇皮口袋上多停了幾秒。
他說:「孫文琦打同學。」
我媽問:「為什麼打?」
班主任含糊道:「這個嘛,我也不清楚。反正打同學總歸是不對的。」
我媽回頭看我,日頭太毒,我有些站不穩了。
劉惠惠走過來,嬌滴滴地說:「阿姨,我不小心弄壞了文琦的筆記本,我不是故意的。」
她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我媽沒理她,拉著我就走:「也別等放學了,我現在就領回去好好地教育。」
一路上,她神色如常,并沒教訓我。
到了家,我坐在門口發呆。
我媽在炒菜,油燒熱了,毛豆下鍋,「滋啦」作響。
吃晚飯時,我發現雪菜燒毛豆竟然燒煳了。
我問:「媽,你為啥不罵我?」
「罵你干什麼?」
「我給你惹麻煩。」
「別人欺負你,你不還手,難道任由她欺負?你做得對。」
「你怎麼知道是她欺負我?」
她放下碗,神色認真:「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養你十年,難道還不清楚嗎?老師吞吞吐吐,明明是他不公道,我罵你干什麼?你媽只是沒文化,可不是睜眼瞎。」
說完這些,她急急地起身進廚房,我聽到她劇烈地咳嗽。
我問:「媽,你是不是嗆住了?」
她沒回答,只朝我擺了擺手,表示她沒事。
睡覺前,我媽忽然問:「假如你親生爸爸找來了,你愿意跟他走嗎?」
那時,我已經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去他的。
「我要跟著你。」
10
返校后,胡晴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她神情很認真:「這話講起來很長。」
原來,劉惠惠和她媽靠一個姓周的有錢人接濟,這個人是她爸爸生前的朋友。
這位周叔雖然有錢,卻是孑然一身。
多年前,他的獨生女兒被拐,妻子傷心去世。
周皓先生沒再結婚,多年來四處奔波尋找孩子。
他沒有放棄自己的事業,一是為了有財力繼續尋找,二是為了等女兒回家,能給孩子提供豐厚的物質條件。
他還慷慨地支持其他尋子父母。
講到這里,胡晴開心地拍手:「好人有好報,他的女兒找到了。
「親生女兒一回來,她還不得靠邊站嗎?
「她們母女的幻想,也就徹底地破滅啦。」
我感慨道:「希望周先生趕快接女兒回家,父女團圓。
」
胡晴嘆氣:「也沒那麼容易。
「你想,這個女孩跟我們差不多大,處在敏感的青春期,忽然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親媽還死了,一定打擊很大。
「再說了,她恐怕還會怨恨她爸爸弄丟了她,這麼些年盡關懷別人女兒了。
「老實說,要是我,我就會很生氣。」
11
晚上,宿管阿姨通知我搬宿舍。
有個女生轉了學,宿舍里空出了一張床。
胡晴很開心,跑前跑后地幫我搬東西。Ɣƶ
第二天就出了事。
劉惠惠嚷嚷著手表丟了,我還沒回宿舍,她已經在砸我柜子上的鎖。
我冷冷地說:「你沒權利搜我的柜子。」
劉惠惠輕蔑地一笑:「你最窮,最窮的人就是最有嫌疑。」
她說著就去我枕頭下面翻鑰匙。
我把鑰匙搶到手,冷冷地直視著她。
劉惠惠一個手勢,兩個跟班默契地關上了宿舍的門。
她們打算強搶。
我擺好姿勢,其實打架這種事,我也很熟的。
正在要動手的關頭,胡晴領著宿管阿姨來了。
她開心地跑到我身邊:「別怕,老師來了。」
宿管阿姨聽了經過,對我說:「孫文琦,你就打開讓她看一眼唄。」
胡晴快急哭了:「不是,老師,怎麼可以這樣啊。」
我嘆了口氣,說:「好的。」
剛剛那一剎,莫名地想到了我媽咳嗽的聲音,夜里她咳得撕心裂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讓她再奔波到學校來。
我打開柜子,把所有東西一樣樣地擺在桌子上。
手表并不在其中。
劉惠惠臉色煞白,瘋狂地去搜其他人的柜子,最終頹然地坐在床上。
她足有一星期沒來上學。
后來,胡晴告訴我:「劉惠惠被她媽打了,耳朵都扇出血了。
「那塊表不是她的,是她周叔買給親生女兒的,被她偷出來賣弄。
「聽說這次人家動了氣,她媽覺得不好收場,狠揍了劉惠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