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驚訝:「她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回想起開學那天,她媽看起來還挺寵劉惠惠的。
胡晴說:「她媽就是這樣的。
「老實跟你說,我媽是周家的管家。你看劉惠惠從來不敢欺負我,就是因為我知道她的情況。
「其實,她媽只把劉惠惠當一個社交工具。從前帶她上門,叫她表演才藝,她要是忘了動作,或者鬧別扭,她媽就直接動手。」
我忽然覺得,劉惠惠也挺可憐的。
我和孫蘭香一起生活,雖然清苦些,可從來用不著討好什麼人,更別提挨打了。
12
過了幾天,班主任通知我,有個接受資助的機會。
他冷淡地說:「想要錢,就配合下,別再整幺蛾子,周皓先生是著名企業家,他可是很看重劉惠惠的。」
我下意識想地拒絕,畢竟我媽從小教我不要想著靠別人。
但是,想到她最近身體一直不好,我便接受了。
我處在只能花錢不能賺錢的年紀,給媽媽減輕點負擔,總是好事。
周皓來學校做演講,氣質儒雅溫和。
演講很簡短,結束后,學校把我們幾個組織起來,在會議室里和他碰面。
他一一地和我們打招呼。
輪到我時,他溫和地問:「平常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我老實地回答:「看書。」
看書是最省錢的愛好了。
他含笑繼續問:「你喜歡看什麼書呢?」
我說:「啥都看,有啥看啥。」
這是實話,李大叔那一攤盜版書都被我翻遍了。
他沉吟著點頭:「喜歡讀書,真好。」
秘書遞上文具禮包,周皓把東西交到我手里,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文琦。」
我拿著禮包回教室,劉惠惠攔住了我。
她把禮包搶過去,指著我就罵:
「真不要臉,你憑什麼用周叔叔的錢?
「他最寵我了,要是知道你欺負我,才不會資助你。
「他會讓校長把你開除!」
我很無語:「你腦子有問題嗎,誰欺負誰啊?」
我把禮包搶回來,劉惠惠搶不過我,跌倒了,坐在地上哭。
班主任和周皓走了過來。
我有些尷尬,雖然道理是在我這邊,可劉惠惠畢竟是人家故友的孩子。
周皓問:「文琦,你怎麼樣,傷著了沒有?」
劉惠惠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趕忙擺手道:「我沒事。」
劉惠惠說:「周叔,我不喜歡她,你別資助她。」
周皓深深地皺起眉頭:「惠惠,起來,你這樣胡攪蠻纏,是在丟你父親的臉。」
劉惠惠沒有臺階可下,有同學圍過來看,嘻嘻哈哈地指點著。
我蹲下勸她:「先起來吧,起來再吵。坐在地上,很丟臉的。」
劉惠惠愣了會兒,總算爬起來了。
我松了口氣。
看人當眾出丑,實在尷尬。
周皓定定地看著我,贊許地點了點頭。
隔了幾天,大卡車在黃昏時開進校園。
正上著語文課,徐老師走出教室,探頭向著樓下揮手。
回來時,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周皓先生真是個有良心的企業家,這次多虧他捐了一筆錢,指定用在圖書館建設上。幾卡車的好書啊!
「你們別光顧著去操場上瘋跑,去圖書館多借幾本好書看看,也不至于寫作文老是那些老掉牙的句子……」
下課鈴響,他才意識到自己跑題太久,朝我們笑:「我把這段古文講完,好吧。」
「啊?」大家異口同聲,很不情愿。
13
圖書館空間有限,新書上架,舊書就在門口擺了攤,超低價處理。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
我捏著十塊錢,興沖沖地在人群中穿梭。
五塊錢買到一整套《紅樓夢》,三冊書雖然舊些,但是不影響看,放在家里,寒暑假再也不愁沒書讀了。
剩下的錢,到底是買巴金的《寒夜》還是買蕭紅的《呼蘭河傳》,我陷入甜蜜的糾結。
來回地走了好幾趟,終于下了決心。
我端著一摞書,正要走,又看見一套《平凡的世界》。
這是徐老師推薦的書,借的人太多,很難排到。
這里竟然還剩了一套,簡直像是奇跡。
我認真地思考要不要拿有限的伙食費出來,買下這套書。
一只大手先我一步,把書拿起來,付了錢。
我懊惱地嘆氣,抬頭卻對上周皓笑盈盈的目光:「文琦同學,這書送你了。」
他不但送我書,還說順路幫我拿到教室去。
路上,他對我說:「我老婆也很喜歡看書的。一看起書來,跟她講話都聽不見。我家書房可大了,像個小型圖書館。」
他的聲音飽含愛意。
我對這素未謀面的阿姨產生好感,大膽地問:「阿姨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他語氣低落:「從前是開書店的,開著江城最大最好的書店……她已經去世了。」
我才反應過來,問了不該問的,惹得別人傷心,不禁覺得很抱歉。
他的聲音卻又明朗起來:「我女兒,和她媽媽一樣,也很喜歡看書的。」
他低頭我,笑得慈祥:「我妻子那座私人圖書館,以后不會寂寞的。」
我想起胡晴講的故事,對面前這個富有的中年人產生了同情。
這些年,他在尋找女兒的路上,走得也很艱辛吧。
好在撥云見日,苦盡甘來。
14
星期日晚上,我在課桌抽屜里,發現了一杯奶茶。
有同學吹著口哨起哄。
我環顧四周,發現汪小龍神色異常,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