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傳來,很刺耳。
她走到我面前來,擠開排隊的人:「你好,我是妮妮的大熊熊,我跟辭哥,是現實里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哦。」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好意思,要簽名的話,請排隊。」
她被氣笑了:「我要你這種小主播的簽名做什麼?拿回家擦桌子?
「我們只是想請你待會兒一起吃頓飯,敢不敢啊?」
我淡聲:「不敢,滿意了嗎?
「滿意了就請讓讓,我很忙。」
江星辭的視線一直放在我身上,他也走向我,坐在我對面,語氣也沒那麼咄咄逼人了:
「只是吃頓飯,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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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看她那個樣子就肯定不敢摘頭套。
「你該不會吃飯睡覺都戴著頭套吧?」
妮妮拔高了音調沖著后面排隊的粉絲道:「網絡上的人誰知道到底長什麼樣?
「連臉都不敢露的人,不知道得丑成什麼樣子,拜托你們擦亮點眼睛吧。」
片刻后。
有人說道:「笑死,誰粉暴走小鳥是粉她的長相啊?
「都是粉她的游戲操作技術跟直播風格啊,哪里來的酸雞在這里嘰嘰喳喳啊?
「保安干嗎去了?擋著我們排隊了啊!」
蝦仁他們趕緊把氣得半死的妮妮拉走。
我也得以順利往下繼續跟粉絲互動跟簽名。
輪到那個幫我說話的女粉絲了,她遞給我一籃手工餅干:「鳥,你直播第一天我就關注你了。
「我記得那時候你還住在公司,直播條件老差了。
「但是你就是跟別的那些露胳膊露腿兒的女主播完全不一樣,直播的時候像換了個人,又搞笑又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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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有些濕了。
她還在繼續說:「那時候我剛做完手術出院,手指頭壞了,幾乎不能動。
「有一回無聊蹲你直播間到四點,直播間那時候就十幾個人,你一點也不敷衍,每天都認認真真播。
「包括那十幾個老粉,你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得。
「后來你直播間有上百人了,我有一次發牢騷,隨口說了句:累死了,想死。
「那時候別人都覺得我在開玩笑。
「結果快下播的時候,你叫了我名字,然后拿著手機給我看你直播的環境。
「沒有人氣的新人主播,睡覺的地方是八人間,廁所又臟又臭還有蒼蠅,你蹲在走廊里吃那份冷了的外賣。
「又叫了聲我的名字,你說:小謝,生活比這更殘忍的還多得多,所有人都在用力地生活,你也不能放棄自己。」
她說話間已經帶了哭腔:「后來還有次你快下播的時候,你老家有人突然跑到你房間鬧,還找你要錢,又打又砸,當時你忘了下播,我們好多人都聽到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比我們好多人過得更辛苦。」
她摸了下眼睛:「小鳥,我要搬家啦,去外地,我想去那里開一家點心店。
「祝你今后,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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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套底下的我,早已哭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
媽媽你看,只要用心,總會有回報的是吧?
簽名結束后,活動正式開始。
當主持人介紹完場上嘉賓時,又開始念到游戲公司總裁姓名時。
我好奇望過去——
這一望,差點兒又把魂給我望掉。
段希言,穿著一身高定西裝,緩步上臺。
在燈光下,他竟然完全跟之前那個清澈的大學生又迥然不同了。
而是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矜貴感。
他坐下后。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視線朝我這邊投過來。
而我,故意扭頭不往他那邊看。
如坐針氈。
這半小時的開幕式就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結束后,我趁亂趕緊提著包就要跑。
因為我看到,段希言,從座位上起來后,視線穿過人群,徑直投向我這邊。
「安裊裊。」
我腦子很亂。
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頂著沉重的頭套拔腿就跑。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伸腿絆了我一腳。
而我,重重摔倒在會場上一處用來裝飾用的白色小石子地面上。
掌心刺痛,膝蓋也感覺麻絲絲的。
而我的頭套,也已經飛出去了五六米遠。
人群中短暫地安靜下來。
肖仁離我最近,嚇得嚎了聲:「我的鳥喂!你這是怎麼走的路啊?都流血了臥槽近看你真的美呆!你別動我背你起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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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這兒演苦情劇呢?摔了一跤就起不來了?」
妮妮還在旁邊說風涼話:「還起不來呀?要不要我幫你打 120?不然再過會兒,你傷口可能就愈合嘍。」
我正要給這個九漏魚一個白眼。
卻有人繞開她,大步朝我走來。
江星辭俯身蹲下來:「讓我看看。」
他不由分說拽過我的手,替我拿掉幾顆嵌進手心里的大顆粒石子:「得去趟醫院,我抱你。」
「別碰我。」
我忽然莫名覺得惱火,原本該很美好的一天,卻被這些人破壞得稀碎。
腰上一緊,身體一輕。
我被另外個人先行抱了起來。
段希言動作更快,抱著我就箭步流星地往會場外走。
江星辭少爺脾氣犯了:「你是她誰啊你?」
段希言不要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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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包扎的時候。
江星辭也驅車跟了過來。
他在左,段希言在右邊。
江星辭:「鳥鳥,還疼嗎?
「待會兒我送你回家。」
段希言拎著藥回來,嘲他:「我女朋友需要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