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道:「想不想來一次奇幻之旅,但是要額外收費。」
他說:「你能別這麼庸俗嗎,開口閉口都是錢。」
我說:「你不庸俗是因為你有錢,我庸俗是因為我沒錢。」
他難得地笑了:「那,加錢吧。」
然后他再次打破了新的認知,我拉他進了鏡臺。
四周白霧茫茫,陰風陣陣,可見度只有腳下。
他雖然錯愕,但還算鎮定,跟著我一步步地踏上臺階,站在了黑霧繚繞的孽鏡臺。
他說:「孽鏡臺不是陰曹地府的東西嗎?」
我說:「從前是,自從被我偷來就不是了。」
他沉默了,我又問他:「姐吹牛逼的樣子酷不酷?」
他沒回答,我也沒追問,我們一起盯著那清澈如水的鏡面。
過了很長時間,鏡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覺得很丟面子,揚起手就要錘它。
「別整這套,丟我的臉,我要生氣了!」
話音剛落,鏡子就哆嗦了下,開機播放了朱提太守之女——朱牧的人生軌跡。
但因年代久遠,總是提示系統正在卡頓,需要加載。
我知道它是故意的。
池騁很震撼,尤其是看到朱牧讓白蛇吃了她夫君和婆婆。
接下來我們還看到,朱牧每日讓人去街上帶乞丐回來,投喂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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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朱提郡的街道干凈了,一個乞討者也沒有。
阿花吃光了府里的下人,所有人。
朱牧坐在廊下,阿花與她緊緊相偎,一人一蛇,有些寂寞。
院里桂樹飄香,她將臉貼在阿花身上,孤單地說:「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了,我們回家吧,有我在不會餓著你的。」
他們回了朱提太守家。
太守家的仆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少幾個,太守熬不住了,苦苦哀求她:「讓阿花走吧,別作孽了。
」
朱牧不高興了,阿花也不高興,豎起身子吐著信子,危險地盯著太守。
太守嚇得不敢說話。
后來,每到晚上,朱牧就將府門打開,讓阿花自己出去覓食。
朱提郡那麼大,人口眾多,有的是食物。
從此以后,家家戶戶緊鎖大門,晚上有嬰兒啼哭,母親竟然活活捂死了孩子。
「別哭了,妖怪來了,妖怪就要來了。」
民怨滔天,關于朱牧妖魔附體的傳聞愈演愈烈。
有道士、術士前來斬蛇,但無一例外都被阿花吃了。
吃啊吃啊,時間久了總要吃出問題,有個眉清目秀的和尚站在街上,被阿花吃了。
和尚長得好,朱牧還有些舍不得,但架不住阿花是個不解風情的,直接給吞了。
結果吃了和尚的當晚,阿花就死了。
阿花死后,朱牧也垮了,她躺在床上熬了十日,容顏枯憔,面色烏青。
她干裂著嘴唇,仿佛一下成了可怖的老嫗。
她對太守說:「爹,我要死了。」
太守老淚縱橫,緊緊握著她的手:「牧兒,爹給你請大夫,你堅持住。」
「不會有人來的,他們都巴不得我死,他們想要我的命。」
朱牧說著,骨瘦如柴的手突然握住太守,瞪著干枯的眼睛,充滿恐懼:「爹,我看到冬郎了,他要吃了我!我好怕......」
太守的手被她握出一道印,但他不在乎:「我的兒,我的兒啊,爹還能為你做什麼?」
「給我建個墓穴,在深山里,把我和阿花都葬在里面,朱提郡的人都想害我,把他們吊死在樹上給我陪葬!全都吊死在樹上!別讓他們下來!」
朱牧說著,喉頭一哽,死死抓住太守的手腕,身子像蛇一樣掙扎。
最后面目猙獰,最后瞪著大大的眼睛,死在了床上。
……
池騁半晌回不過神:「太荒唐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朱牧殉葬一事,解釋道:「朱牧出生在晉朝,歷史上八王之亂,五胡亂華,都是發生在那個時期,本就是天下大亂的年代,一城太守官職很大了,讓半池人給女兒殉葬不是難事。」
鏡面定格在朱牧死前那一幕,給了個特寫鏡頭,一張可怖的臉,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看。
突然,那雙陰毒的眼睛眨巴了下,活靈活現,咧著嘴詭異地笑。
那場景別提多驚悚了,池騁嚇了一跳,我也嚇了一跳,白著臉踢了一腳鏡臺——
「艸,故意的是吧,信不信我拆了你!」
沒錯,是這臺睚眥必報的鏡子在打擊報復我。
池騁最近來我店里很勤。
這是應該的,他妹妹如今下落不明,自然是要多來探探情況的。
這日張大頭也來了,進店就沖我嚷嚷:「不是說那頭虬褫早死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我說:「是呀,我也沒想到,一開始看它吐出信子,還以為是那只魈,用顯靈咒一試,才知道是這頭作惡的妖獸。」
虬褫,生性狡猾,性格陰毒。
春秋時期,它曾因作亂被擒,投于胤都尸水河,后僥幸逃脫,也不知在朱牧家的井里藏了多久,碰上自殺的朱牧,一個有怨氣一個有妖氣,直接組團上岸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吧。
晉朝時,那送上門被它吃的和尚也不是普通和尚,是位很有名的得道高僧。
大師舍身飼蛇,舍生取義,我們都以為阿花真的死翹翹了。
現在想來,它是在詐死。
這頭狡猾的蛇妖在朱提郡吃了那麼多人,也知道自己曝光了,不久之后還會有更厲害的人來擒它,干脆假死脫身,藏匿一段時間。